薛仁贵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回想起当初三次投军之时,无人知晓,无人问津,受尽了苦楚。而如今身为王爵,受到文武官员如此隆重的迎接,真是风光无限。他本打算乘轿上岸,却又担心妻子在破窑中的生活状况,心中犹豫不决。思来想去,他决定在此处改换装扮,扮成一名普通的差官,悄悄上岸,前往绛州龙门县大王庄,私下打探妻子的消息,等了解清楚后,再表明身份,也为时不晚。
薛仁贵主意已定,便传令让大小文武官员各自回衙署处理事务。只听众人齐声答应,随后纷纷散去。
单说薛仁贵扮成差官后,独自一人上岸,只带了一名贴身家将,家将背着弓箭,两人悄然朝着龙门县走去。天色渐晚,主仆二人在一家客栈歇宿,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他们早早起床,离开龙门县,走了数里路后,前方已靠近大王庄。薛仁贵抬眼望去,只见丁山高耸,隐隐约约,山上树木依旧郁郁葱葱。那破旧的窑洞,依然显得凄凉惨淡;而世间的景象,也依旧是庸庸碌碌,没有什么变化。天空中紫燕飞舞,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虽然已经离别家乡十多年,但眼前的景象似乎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不知道窑洞里住的,是否还是自己的妻子。
薛仁贵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一边继续前行,心中满是疑惑。他心想,自己多年不在家,妻子说不定已经被岳父家接走了,这窑洞里住的,恐怕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人了。但无论如何,都要先打听清楚。
这时,只听得前方有一群雁鹅突然飞起。薛仁贵赶忙走上前去,抬头一看,只见丁山脚下,满地都是芦荻。在那芦荻丛中,有一个金莲池。薛仁贵看到这熟悉的场景,心中一阵凄凉,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想起十二年前自己离开家乡时,这里的一切就是这般模样,如今依旧没有改变。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面容白皙,鼻梁挺直,嘴巴方正。小男孩身穿一件青布短袄,白布裤子,脚蹬一双小黑布靴,身高约有五尺。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根竹箭,正在芦苇丛中追赶一群雁鹅,那些雁鹅被吓得在空中乱飞。小男孩左手拿起弓,右手搭箭,那竹箭就像蜡烛竿子一般。他将箭搭在弓上,瞄准一只飞雁,嗖的一箭射去,只听得 “呀” 的一声,那只雁鹅便从空中掉落下来,嘴巴大张着,合都合不上。接着,小男孩又连射数箭,每箭都射中一只雁鹅,而且那些雁鹅掉落时,嘴巴都是张开的,这便是所谓的 “开口雁”。
薛仁贵心中暗自惊叹:“这孩子武艺高强,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若能将他收为徒弟,教习武艺,日后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他正打算上前询问,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芦林中跳出一个模样可怕的怪物。这怪物长着独角牛头,嘴巴像血盆一样大,牙齿犹如利剑,浑身青色,伸出像钉耙一样大的手,朝着小男孩抓去。
薛仁贵见状,大惊失色,心想:“这孩子太可怜了,可别被这怪物吞了。我得赶紧救他。” 他急忙从箭袋中取出箭,搭在弓上,用力拉开弓,那弓如满月一般。随后,他一箭射出,箭如流星般飞驰而去。只听 “嗖” 的一声,那怪物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然而,那支箭却不偏不倚,正中小男孩的咽喉。小男孩只 “呵呀” 一声,便仰面摔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薛仁贵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心中叫苦不迭:“糟了,我竟然无缘无故伤了这孩子的性命。要是有人来问罪,我该如何解释?自古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我是平辽王,也不能逃脱罪责啊。” 他本想赶紧离开此地,但又想到妻子的下落还未打听到,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心想,等有人找来时,多给些银子,或许能把事情平息下去。
其实,这个怪物是有来历的。它乃是盖苏文的魂灵所化的青龙星,与薛仁贵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它见薛仁贵回来,想要取他性命,但又因为薛仁贵官星正旺,无法近身,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毒计,让薛仁贵亲手伤害自己的儿子,想要断绝他的后代,以此来报一部分冤仇。计谋得逞后,它便自行离去了。
再说云梦山水帘洞的王敖老祖,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忽然,他心血来潮,便掐指一算,得知金童星有难,被白虎星所伤。但这金童星阳寿未尽,日后还要为唐朝建功立业,而且还有父子相逢之日。于是,他赶忙召唤洞口的黑虎,命令它速速前去,将金童星驮来。黑虎领了老祖的法旨,驾起仙风,飞到丁山脚下,将小男孩驮在背上。一阵大风刮过,便带着小男孩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薛仁贵看到一只吊睛白面黑虎驮走了小男孩,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而黑虎没过多久,便带着小男孩回到了洞口,向王敖老祖缴令。王敖老祖一看小男孩的伤势,便将他咽喉处的箭杆拔出,取出丹药为他敷好伤口,又用仙药灌入他口中,让药力转入他的丹田。不一会儿,小男孩便苏醒过来,他当即拜王敖老祖为师,学习枪法。后来,在征西之时,他与薛仁贵父子在白虎山相逢,却误伤了薛仁贵的性命,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薛仁贵看着小男孩被黑虎驮走,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怜这孩子,骨骸又被老虎叼走了,真是命该如此啊。” 他心情沉重,脚步缓慢地朝着窑洞走去。来到窑前,只见窑门没有门板,只挂着一个竹帘。他轻轻叫道:“有人在吗?”
这时,从窑洞里走出一个女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这女子眉清目秀,瓜子脸,前发齐眉,后发披肩,身穿青布衫,围着蓝布裙,一双三寸金莲,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斯文端庄,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女子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是哥哥回来了,原来是一位军官。” 接着,她问道:“这里地处荒野,官爷到此有何事?”
薛仁贵说道:“我是从京城来的,想打听一下,这里可有姓薛的人家?” 女子回答道:“这里正是姓薛的人家。” 薛仁贵听了,心中一阵激动,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想要走进窑洞。女子见状,说道:“官爷请留步,待我进去禀告母亲。”
女子转身进了窑洞,对里面说道:“母亲,外面有个人,说是从京城来的,要找姓薛的人家。见还是不见,您看怎么回复他?” 柳金花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她想,丈夫出去投军多年,一直没有音信。如今这人从京城来,说不定知道丈夫的消息。于是,她说道:“请这位长官进来吧。”
柳金花走出窑洞,对薛仁贵说道:“长官远道而来,想必是我丈夫薛仁贵有消息了?” 为何她会这么问呢?原来,自从薛仁贵离开后,柳金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丈夫走后,多亏周青赠送了些盘缠,自己也有些积蓄,还有乳母帮忙照料,再加上王茂生时常照拂,她才得以生下一双儿女,日子虽艰难,倒也还能勉强维持。如今看到薛仁贵,她却没有认出来。想当初薛仁贵投军离开时,年仅二十五岁,面容白皙,没有胡须,仪表堂堂。而如今时隔十三年,薛仁贵历经海风的吹打,面容变得黝黑,还留了三绺长髯,所以柳金花一时没能认出他来。
薛仁贵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妻子,虽然穿着布衣布裙,但依然难掩其美丽与整洁。他想试探一下妻子,于是说道:“大娘,请问薛官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几年了,为何一直没有回来?” 柳金花回答道:“长官有所不知,我丈夫是在贞观五年,和周青一起出去投军的,至今都没有他的下落。” 薛仁贵又问:“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为何出去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呢?” 柳金花说道:“我丈夫姓薛名礼,字仁贵。他力大无穷,精通战法,箭术更是百发百中。”
薛仁贵听了妻子的回答,心中十分感动,他很想立刻与妻子相认,但又不确定妻子在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里,是否守身如玉。正所谓 “欲知别后松筠操,可与梅花一样坚”,他不知道妻子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是否如松树和竹子一样,坚守着自己的操守,是否如梅花一般,坚贞不渝。
那么,薛仁贵究竟要如何与妻子相认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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