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驴车晃晃悠悠,直到天亮板车才载着玄衍回到岁家大门前。
昨夜猫儿哭了一场,岁母到的时候就听丫鬟说大小姐带着一票人出门去了。
这一夜未归的,让岁母根本没有合眼。
如今听到女儿回来的消息,她忙不迭出门,却一眼看到了被板车和被子盖住的人。
她眼前一黑,踉踉跄跄下了台阶。
岁繁正在同几位镖头告别,见母亲脚步匆忙,忙扶了一把:“娘亲,你怎么了?”
岁母一愣,忙抓住她上下打量,这摸摸那摸摸,许久后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她看向板车上的人,刚缓下来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姑爷这是怎么了?”
岁繁面不改色撒谎:“被外头的小贼不小心伤到了,没大碍,母亲不必伤心。”
失血过多,一路晃晃悠悠,玄衍不知自己是昏了还是睡了。
他只知自己刚睁眼就见他娘子自认为贼,虚弱的轻轻咳了一声,见引起岳母的注意,他才道:“岳母放心,小婿并无大碍。”
岁母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没事就好,等等叫郎中上门好生瞧瞧,千万别出了岔子。”
她话说得漂亮,关心之意也不作假,可身上却再没有了那绝望之感。
岁繁站在母亲背后,似笑非笑看着玄衍演戏,手轻轻在喉间划过。
玄衍笑了一声,清晨的冷气吸入,叫他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胸前的纱布再次见了红,他的面色也更苍白几分。
岁繁淡淡道:“没瞧见姑爷的情况吗?还不快将人送回去?”
丫鬟小厮闻言,好声好气的将玄衍给带了进去,留岁繁与镖头们继续结账。
岁母瞧了下这架势,用手帕按了按额角:“我昨儿没睡好,先回去休息,等你忙完了去见见我吧。”
“娘亲慢走。”岁繁给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母亲离开。
府前又只剩下了一群知情人,岁繁与他们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微微拱手:“还请诸位今后多多照拂、”
“应该的,应该的!”镖头们乐呵呵的,掂量着银子离去。
人走了,岁繁也并不急着回去看玄衍,而是叫人将这段时间和玄衍来往过密的人都给揪了出来。
无一例外,都是各个掌柜家的亲眷子侄。
岁繁指尖按着那份名单,神色越发的沉凝。
“请几位掌柜的过来,”岁繁语气沉沉:“我还没死呢,他们就想着投靠姑爷了,还记不记得这岁家到底是谁的?”
掌柜的们刚被召集过一次,时隔数月再见的时候,面色更加凄苦了。
无他,岁繁在抓他们的时候,还顺便抓了那些个被他们示意的子侄们。
这明晃晃的把柄在岁繁的手中,如何能不让他们慌张?
岁繁瞧着众人鹌鹑一般的站立,不言不语只沉沉的打量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群老家伙站得腿都发抖的时候,才幽幽道:“诸位长辈,主动请辞吧。”
她刮去茶盏上的浮沫,垂眸看着清澈的茶汤,声音不紧不慢:“那些从我岁家多拿了的,也请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