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鼠年纪事（772）
初春，佐拉化伊、贝赞斯松、拉当祖斯松、洛卓才俄等二百四十八名苯教师分多批陆续抵达疏勒南山。毛押牙身兼大收税官、小守备长、机密大书记、地方财务总管等数职，受命在丝绸布帛上书写对母亲、亲属、洁净粮食、圈中绵羊、野外绵羊、马匹、牦牛之发愿文，悬挂寺院、岩崖、森林、河岸、芦苇丛等各处。
仲春，朱希彩收到粟特商贾赠送数卷毛押牙所着《藏地感怀组诗》、《执鞭随蹬》及发愿文，十分感兴趣，欲组织敢死队赴河西劫持其到幽州，侯用。朱泚等部众以为此举劳民伤财，反对。朱希彩怒斥道：“粗鲁武夫，怎知文化之贵？吾被封高密郡王，尔等建功幽州，皆光宗耀祖之荣事，如无文字刺青，岂不等同白云苍狗，风扫湖面？”部将李瑗不敌瞌睡，鼾声大作。朱希彩遂罚其主演《执鞭随蹬》。李瑗纠集怨众，射杀他，拥立经略副使朱泚为留后。
暮春，南诏亲事团护送洱海公主抵达长安。端午节，李适纳妾礼隆重举行。长安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黄昏，新人欲入洞房，忽然，各处歌女（后经调查，均来自敦煌酒肆）戚戚艾艾，齐声唱扬曲子词《凤归云》：“绿窗独坐，修得君书。征衣裁缝了，远寄边隅。想得为君贪苦战，不惮崎岖。终朝沙碛里，已凭三尺，勇战奸愚。岂知红脸，泪滴如珠。枉把金钗卜，卦卦皆虚。魂梦天涯无暂歇，枕上长嘘。待公卿回，故日容颜憔悴，彼此何如？”七日后，传遍大唐国境。其时，王卺偕一百零八名着男装之侍女在漠北围猎，声称为此事负责——她策划行为艺术《结婚即离婚》，意在反对当前无性婚姻现状。朝野人士难辨真伪，无所适从，静观其变。朱泚振臂一呼，慷慨陈词：“大唐江山，磅礴万里，长征将士，久镇边夷，谁不思幈帷笙篁之乐？然若人人鸳衾叙衷，炼玉烧金，国体纵有昆仑之坚，泰山之雄，又如何耐得蚊虻蜱虫叮咬？”舍人将其演讲稿润色修饰，送呈长安。代宗阅后，誉为佐国良臣，下诏嘉奖。又授其为幽州、卢龙节度使。
初夏，《凤归云》传至河西吐蕃军，哀婉欲绝。尚赞摩以酷热为由，严禁出击。然而，两千自吐蕃象雄招募青年壮丁所编组之“桂”部军士立功心切，私自出战，欲往木城抢劫文书、钱财、牲畜、人口。他们跟随向导行进半日，遥见前方闪现数十顶黑色驼轿，纵马急追，却误入胡杨林。建康军旗、百姓声响、牛羊欢叫似近在咫尺，终不可见。“桂”部首领命人砍伐树木，开辟道路。然林木如同水浪，砍之不去。树枝、残渣掉落处，扎根，生长，迅即成参天大树，阴翳蔽日。置身林中，虽在正午，却似黄昏。士兵难耐酷热，褪去皮衣铠甲，赤身裸体，仍挥汗如雨，苦闷不堪。随行苯教师喜唐欧巴?、梅贡谢仓、佐拉化伊、贝赞斯松、拉当祖斯松、洛卓才俄做法、念咒、跳神，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又命两千将士连续高呼咒语“水中亡，厉杀鬼”千遍，声震如雷。稍停，树木、树枝、树叶以三种声部齐呼“水中亡，厉杀鬼”，层层叠叠，如洪水猛兽，围困，使他们失踪。
仲夏，杨炎南巡，欲往岭南调查吕崇贲谋杀案。路承嗣闻讯，大张旗鼓，号召各级官吏准备迎接。同时又在胡商中散布消息：杨炎实为开展皇家课题项目“根据土地业产之类财富多寡进行课征之可行性研究报告”，调查登记后，要胡商补交巨额税款。江西、岭南等多地胡商雇佣流民百姓拉起丝绸横幅，绘画杨炎口吞大船漫像，抗议，要求继续实行以人丁为征课标准之租庸调制。回纥人再次冲出鸿胪寺，入坊市打砸抢。长安令邵说据理怒斥，被追逐到含光门大街，夺其马，剥其衣，被迫在巨额罚单上签名。
暮夏，大荒会所各地连锁店于七夕夜同时上演四幕荒诞剧《大奔》——第一幕：李白吟诗解救押赴刑场之违纪恋爱青年壮士郭子仪；第二幕：郭子仪不断置换身份，建功立业，权倾天下；第三幕：李璘举兵造反，三次召唤李白于庐山，李白高唱“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狂奔下山；第四幕：李璘、李玚溃败失踪，薛镠、李台卿、韦子春、刘巨鳞逃亡中被杀，李白在流放夜郎途中因郭子仪说情被赦免。剧中，自始至终贯穿童声合唱：“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该剧因题材重大、情节生动而迅速蹿红。会所生意火爆，人满为患。坊间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就此现象发表看法，但元载忧心忡忡，连续召开十七次家庭会议，要求尽快换档：“我们是一家人，根本利益高度一致，对不对？你们可以上演裸体百戏、装置艺术、原生态野合、妓妾倡优大肆猥亵、太监与宫女私奔等等，这些都无人干涉，何必一定要牵扯敏感人物？”王卺与三个儿子异口同声说：“娱乐无极限，要摆脱政治羁縻。”元载语重心长说：“郭令公麾下宿将数十皆王侯贵重，颐指进退，若部曲然，又幕府六十余人现皆为将相显官，其势力根深蒂固，非裴遵庆之类可比。若借机寻衅挑刺，干扰家事，奈何？”伯和、仲武不屑道：“郭老爷子耳聋齿落，没有几天光景，怕他作甚？”母子四人七嘴八舌驳斥。元载无可奈何：“至少，将童声合唱取掉，这不是明显地讽刺皇室家庭矛盾吗？”王卺冷冷说：“历史事件，人神共知，重演何妨？你有能耐就让大荒会所歇业整顿，没本事，告老还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初秋，元载调查获悉，王卺策划实施的行为艺术《结婚即离婚》与荒诞剧《大奔》独家赞助商均为循州突骑施商会，便授意杨炎从速撰写奏折。杨炎说由于水陆交通要道皆有抗议人群，未能到达岭南。元载怒抽其耳光，斥责道：“调查，调查，调查个鸟蛋！榆木疙瘩，混迹官场，难道不懂张冠李戴、移花接木之术？”杨炎茅塞顿开，头悬梁，锥刺骨，闭门三日，书就《关于循州刺史哥舒晃勾结突骑施商会拥立李璘为岭南王之调查报告》。元载非常满意，连夜托请董秀呈送代宗。次日晨，代宗急召入宫，问：“当年王叔璘造反兵败，为皇甫铣所杀，早有定论，如何又重新提起？”元载说：“圣上遭蒙蔽久也！昔时，玄宗爱护永王，迫使肃宗答应赦免。后来，李璘、李玚父子中箭被俘，皇甫铣遵照密令，当夜释放，遂隐遁岭南，蛰伏蓄势，待机东山再起，并不违背常理。”代宗拍案而起，断然说：“无论何人，如敢造反，杀无赦！”
仲秋，尚修罗、尚赞桑率部分头救援象雄“桂”部军士，步步为营，谨慎前进。每隔五里，设临时烽台，烟火昼夜不断，令哨兵经常鼓吹牛角，彼此呼应。连续多日，精疲力竭，无果而还。
暮秋，代宗以路嗣恭为岭南节度使，封冀国公，令其尽快讨平叛乱。杨炎携元载书信与董秀同往江西，说：“事成之日，丞相将奏请圣上升君为检校兵部尚书。”路嗣恭淡漠说：“岭南胡商诉求不公，乃正当事，吾以血刃相向，讨千古骂名乎？”杨炎低声说：“节度大人可命大将伊慎为主帅，以流人孟瑶、敬冕等为部将，再招募八千亡命徒，足以挫败叛军。届时，哥舒晃及其党徒资产、美女都由您分配。而且，循州突骑施商会及所有被牵连之商贾，财产全部没收。”路嗣恭用岭南方言说：“空口无凭啊！”杨炎立即呈上《承诺书》，说：“通常情况下，丞相不会出具这种证明。不过，基于对节度大人的友谊与信任，他破例了。”路嗣恭反复观瞻，确认乃元载真迹，却故意问：“这笔记恐怕是您模仿的吧？”他见杨炎横眉立目，要赌咒发誓，阻止：“早年，你在河西节度使吕崇贲幕下掌书记时，在酒会中被神乌令李大简侮辱，阁下率左右将其擒拿，铁棒挝之二百，流血满地，奄奄一息。吕崇贲怜惜大人才华，并未怪罪。此次积极为吕崇贲复仇，报恩乎？”杨炎不动声色：“在下做人，向来睚眦必报，寸恩必报。”路嗣恭颔首微笑。送别前夜，他又密会杨炎：“请丞相鼓动民间团体在长安制造强大声势，放言‘路嗣恭将招募岭南勇士，绕道南诏，进攻吐蕃西境，’其他事情我来搞定。”
暮秋，李泌以木做鸢，经青藏高原、敦煌飞往昆仑。卢稚儿滞留于剑南，受道徒供养。
初冬，大雪连绵，覆盖山川。喜唐欧巴?、梅贡谢仓、佐拉化伊、贝赞斯松、拉当祖斯松、洛卓才俄等二百六十名苯教师占卜显示：象雄“桂”部被围困在水城。尚修罗派精骑五十按所指方位，果然发现象雄“桂”部旗帜。于是，各部杀狗宰牛为盟，宣读誓词，相约合力出击，一举攻克水城、火城、土城。正当此时，密探自长安来报告：两千象雄“桂”部军士意外现身循州，岭南节度使路嗣恭正在招募勇士，计划围剿。
仲冬，田承嗣献钱二十万缗为润笔费，恳请代宗题写四圣祠匾额，并遣专使向朝廷重臣、元老、“忐忑不安群体以辅车之势共存共亡互助协调会”理事单位、各大节度府、胡商协会、波斯驻长安总店老板、采掘与冶炼行会及回纥、契丹、室韦、新罗、百济、高句丽、靺鞨等部贵族发送请柬，将仿效太宗皇帝宫廷欢宴，演奏《燕乐》、《清乐》、《西凉乐》、《天竺乐》、《高丽乐》、《龟兹乐》、《安国乐》、《疏勒乐》、《康国乐》、《高昌乐》等十部乐。又以八十位建筑、纺织、木器、制陶、酿造、园艺、玉石加工、漆器和油漆、造纸、制糖、粮食加工等行业拔尖人才及三百件“陌刀”、“明光甲”为酬劳费，特邀加盟大荒会所之《大奔》、《极速风流瞬间》、《吻我，元载》、《凝碧宫》等剧组赴魏博，拟在腊八日为四圣祠落成庆典演出。同时，举办万物博览会及无遮大会，有俗讲、吟唱赞偈、童声演唱佛曲、琵琶比赛等精彩活动。刘晏、裴遵庆及御史中丞卢杞、中书舍人崔佑甫等人力谏，代宗拒绝题写四圣祠匾额。田承嗣借故将庆典推迟到牛年正月初一。
暮冬，洱海公主生一女，代宗赐名咸安公主，特许其观瞻御用驼轿。百官纷纷朝贺，礼单中突现密告元伯和、元仲武涉嫌向吐蕃军队销售唐朝国宝级兵器“陌刀”与“明光甲”，牟取暴利的举报信。据查，报料人竟然是元载第三子、秘书省校书郎季能。代宗以赏析张红红新曲为由，密诏季能作陪，见其不过六岁，大惊。董秀冷静解释说：“圣上长于战乱年代，诸事烦扰，未尝有闲暇静观左右，其实，官宦子弟未出生而挂职领饷者，早蔚然成风，何必大惊小怪？”代宗沉默良久，问：“郭令公、裴遵庆之子弟也都如此？”董秀淡然说：“只可看破，不可说破。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若认真追查，则宰臣以下无一幸免。”代宗忿然说：“吐蕃侵占陇右、河西土地，与大唐势不两立，售军火给敌军，作何解释？”董秀说：“胡商无德，以名姝异乐换取‘陌刀’与‘明光甲’，然后转卖给吐蕃商团。伯和、仲武也是无辜受害者。王卺谴责两子，适逢季能在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与孩童玩耍时传播出去。哈哈哈，这小子，现在还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代宗气恼无言，长吁短叹。季能忽然插话：“皇上，你不用担忧，咱家不差钱，东市、西市所有店铺都有咱家股份，前天额过生日，阿娘送了十多家波斯珠宝店、药铺股份。”董秀脸色一沉：“坏蛋胚子，再不讲规矩，当心狠狠掌嘴巴子！”季能做个鬼脸，笑道：“义父，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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