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动作粗暴得根本不像对待一个伤员，他一手死死摁着托马斯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后面拼命打眼色，整张遍布刀疤的脸因为焦急而扭曲在一起。托马斯被他摁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清冷而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卡洛斯阁下，如果你再这么用力，我担心我的新兵还没上战场，就要先被你拧断脖子了。”艾格尼丝缓缓地走了过来，她并没有看托马斯，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卡洛斯那张写满了“求生欲”的脸。
卡洛斯被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松开了手，脸上堆起了更夸张的笑容，对着艾格尼丝点头哈腰。“是！是！女爵大人说的是！都怪这小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您，我替他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的那些奉承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年轻人低头认错来彰显我的威严。”艾格尼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一直低着头、身体紧绷的年轻人。“你不过是帝国那个贪婪又愚蠢的国王手中的一颗棋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罢了。我的敌人是帝国，不是你。”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不符合她身份的笑容，甚至还朝旁边的杨浩俏皮地眨了眨眼。“说起来，我反倒还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法庭上那么卖力地‘指证’我，给我扣上那么大一顶‘勾结异族，背叛王国’的帽子，我还真找不到一个足够好的借口，能和那个腐朽的王国彻底撕破脸。虽然，过程是惊险了点，差点就在王都被人砍了脑袋。”
托马斯听着这番话，头埋得更低了。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真的在责怪他，反而像是在有意地为他开脱。那份来自上位者的、举重若轻的宽容，比任何严厉的责罚都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郑重。
“不，女爵大人，错就是错。”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却无比清晰，“当初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只是……我只是想着我姐姐，为了找到她，我伤害了很多人，也……也给您和这里的所有人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他看着艾格尼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杨浩，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不起！”
他说完，便要单膝跪下行礼，却被一股力量稳稳地托住了。
杨浩走了过来，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容。“行了，都过去了。你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除了在我们最能打的格罗姆大兄弟身上捅了个窟窿，让他白白流了两大碗血之外，你好像确实没对我们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至少你保护了你的姐姐不是吗？”
托马斯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刚才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庭院里的气氛，因为这句不着调的调侃而变得古怪起来。罗莎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小脸通红。卡洛斯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完全搞不懂这些大人物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杀了一个伯爵没事，差点害死女爵也没事，反倒是捅了哥布林一刀，成了最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