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上,周铁柱的猎枪正对着石壁上的摩崖石刻。那是明代茶农刻的《采茶歌》,此刻却被红色油漆刷着巨大的"拆"字。
"住手!"陈默的嘶吼被暴雨吞没。春桃突然从背后扑来,发间野菊花混着泥水糊了他满脸:"他们要动太公坟!说影响风水……"
话音未落,山脚下传来挖掘机轰鸣。陈默踉跄着往山下冲,却见太婆正跪在泥泞中,枯槁的双手死死扒着新翻的坟土。她头顶的银簪不知去向,花白头发沾满草屑,活像被拔了毛的老母鸡。
"太婆!"陈默刚要搀扶,却被老人枯枝般的手抓住腕子。太婆浑浊的眼中突然射出精光,压低声音道:"匣子里的烟杆,含在嘴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愣怔的瞬间,太婆突然暴起,一头撞向施工队长。七十岁的老人如猎豹般敏捷,将对方撞得踉跄着滚下山坡。人群惊呼声中,她转身对陈默咧嘴一笑,缺牙的嘴里赫然含着半截烟杆——正是匣中那支!
"守山咒!"春桃突然尖叫,"太婆用了禁术!"
暴雨中的老人突然挺直脊梁,灰白头发无风自动。她举起烟杆指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用陈默从未听过的古调唱道:"茅山有灵兮,涡水为证;茶魂不灭兮,子孙永承……"
惊雷炸响的刹那,所有人的动作突然凝滞。陈默看见太婆的身影在闪电中变得透明,而她脚下的坟土里,无数茶树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根须如血管般刺破水泥地基,将挖掘机顶得轰然倾覆。
三个月后,当省城记者扛着摄像机进村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茶山上,千年古茶树与新栽的樱花树交错生长,树根间嵌着镌刻《茶经》的石碑。村口老槐树下,八十岁的太婆正在教孩童唱古谣,她发间别着朵永不凋谢的野菊花,据说是用茶花汁液染就。
"陈主任,听说您当初差点签了土地流转协议?"记者将话筒递到陈默面前。
青年村官抚摸着锁骨处的伤疤,那里纹着片茶叶形状的刺青:"是签了。"在众人惊呼中,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结痂的"拆"字疤痕,"用血签的。"
镜头转向祠堂,供桌上摆着新立的牌位:茅山涡护山英魂周铁柱之位。牌位前,那支断裂的烟杆被黄金修补,烟嘴处镶着颗翡翠,在香火中泛着幽光。
春桃抱着婴孩走过镜头,孩子脖子上挂着个银锁,正面刻着"茶魂",背面却是二维码。扫码后弹出的H5页面,是村民用方言录制的茶山传说。
当记者问及未来规划时,陈默突然笑了。他指向正在重建的老石桥,桥墩处嵌着块铜板,镌刻着所有村民的指纹:"我们不卖地,我们卖故事。每个游客离开时,都会带走一片茶叶,叶片里封印着茅山涡的月光。"
夜幕降临时,太婆悄悄将陈默叫到祠堂。暗格里,那个雕花木匣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本线装书,封皮用金线绣着《茅山涡风物志》。
"默小子,"老人枯槁的手指划过书页,"你祖父临终前说,这书要等村里出现第三个用血守山的人才能打开。"她突然诡谲一笑,"你猜,前两个是谁?"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书页间飘落半截银锭,正是匣中失踪的那半。银锭背面,赫然刻着乾隆年间的官印,而旁边,是太婆用茶花汁液写就的蝇头小楷:以血养山,以魂守村,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祠堂外,春桃抱着孩子走过月光下的茶山。婴孩突然咯咯直笑,小手抓住母亲发间的野菊花。谁也没看见,花瓣上沾着的不是晨露,而是陈默跪祠堂时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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