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雨水在脚边汇成细流。蓝色发带在掌心蜷曲，像一只受伤的鸟。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忽远忽近，像极了我此刻飘忽不定的思绪。
便利店的自动门又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个穿高中制服的男生，他手里攥着两罐啤酒，校服领口歪歪扭扭地敞着。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喂，"他踢了踢我的鞋尖，"失恋了？"
雨水顺着他的伞骨滑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左耳戴着枚蓝色耳钉，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不是恋人，就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我说。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生耸耸肩，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罐啤酒递过来。"反正都一样。"他拉开易拉罐的姿势很熟练，泡沫立刻涌出来沾湿手指，"我女朋友上周把我甩了，就因为我在她生理期买了冰奶茶。"
我接过啤酒，铝罐上的水珠和雨水混在一起。第一口下去，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男生在我旁边坐下，校服裤子立刻被雨水浸透，但他浑不在意。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突然说，"那家奶茶店是她最喜欢的，我排了四十分钟队。"
便利店的灯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我盯着他耳钉上那点蓝光，想起赵露发梢间若隐若现的蓝色发带。当时她弯腰系鞋带，发带从肩头滑落，像一片坠落的天空。
雨下得更大了。男生仰头喝光啤酒，把空罐捏得咔咔响。"其实她早就不喜欢那家店了。"他站起来时这样说，"只是我自己没发现。"
他撑开伞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水模糊。我低头看手里的啤酒，罐身凝结的水珠不断滚落，像永远流不完的眼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慌忙掏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便利店的白炽灯正好映在上面——是的话费提醒。锁屏照片是之前拍的，欧阳素在阳光里眯着眼睛，她的笑容却永远灿烂且幸福。
我忽然意识到，那个戴耳钉的男生说得对。有些改变早已发生，只是固执的人选择视而不见。就像赵露悄悄换掉的洗发水味道，就像她渐渐不再频繁的发消息，就像她这次来找我时，我感觉她似乎变了很多，虽然表面上她还是那个赵露。
雨幕中，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过。我下意识站起来，啤酒罐滚落台阶，在积水里转了两圈。当然不是她。车窗摇下的瞬间，我只看到陌生人模糊的侧脸。
但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我和赵露之间横亘的从来不是那一枚铜钱，而是我始终没能读懂她的内心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会像掌心的发带线头一样，越是摩挲越是支离破碎。
便利店的灯牌在雨中晕染成蓝色光圈。我摸出发带，看它在霓虹灯下变幻颜色。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我几乎是用颤抖的手指划开屏幕——
"您的快递已存入小区快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