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干帕子,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闭上眼睛。”他轻声说,指尖小心翼翼地拭过她哭红的眼角。
水汽氤氲中,她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夜露打湿的蝶翼,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我买了桂花糕,还热着。”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要不要尝一尝?”
沈今棠摇摇头,发丝扫过他的下巴,痒痒的。
她攥着他袖口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顾知行索性挨着她坐下,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渐渐地,他感觉到怀里紧绷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
沈今棠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冰凉的指尖挤进他的指缝,紧紧扣住,像是抓住了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
顾知行回握住她,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树梢。烛芯爆了个灯花,在寂静的屋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今棠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无意识的在顾知行手背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你会不会丢下我?”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飘在空中的柳絮,仿佛一碰就会散。
顾知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那里温热而脆弱。
“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握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纠缠成一团分不清彼此的暗影。
顾知行望着那影子出神,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无限延长。
在这方寸陋室里,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命运的捉弄,只有她微凉的指尖和他掌心的温度。
窗外的新月悄悄爬上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一线银光。
沈今棠的呼吸渐渐平稳,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像是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实。
“我去给你打水洗脚。”
顾知行轻声道。
沈今棠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松开了。
她的眼睛依然睁着,却像是蒙了一层雾的琉璃,空洞地望着虚无的黑暗。
直到木盆轻轻磕在地上的声响传来,那浓密的睫毛才轻轻颤了颤,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
沈今棠的脚踝突然陷入一片温热的包裹中,惊得她浑身一颤。
“你做什么?”
她下意识往回缩,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牢牢圈住,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木盆里的水轻轻晃动,发出“哗啦”的轻响。
她的脚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掌心,触到那层因多日劳作而生的薄茧,顿时蜷起了脚趾,像是受惊的含羞草。
“洗脚。”顾知行答得理所当然,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却莫名让人心安,“水刚好温着。”
他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她脚背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今棠攥紧了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黑暗将每一处触碰都无限放大——他左手托着她脚跟的力道,右手撩起水流的温度,甚至连他指腹上每一处纹路都清晰可辨,让她心尖发麻。
一滴水珠顺着脚踝滑落,她几乎能想象那滴水是如何蜿蜒过自己苍白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别躲。”顾知行忽然收拢手指,将她欲缩回的脚掌扣在掌心。
粗糙的指腹摩挲过她脚心那道旧伤,激起一阵酥麻,“水温还可以吗?”
沈今棠耳尖发烫,胡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