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施行严格的稽查制度,又积极鼓励士人之间相互揭举、告发,所以北京城周边除了一场开春例行的赛马会外,再无其他大小活动。
贵戚门都不敢出,更别说结伴踏青春游;士人又是锦衣卫积极渗透的重点,诗社、文社之类以兴趣、籍贯聚集起来的朋友圈也不敢集结进行什么活动,更不敢搞什么议论。
锦衣卫上门盘问不算事儿,逮进诏狱革除功名发配罪囚去做工,才是大事。
士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革除功名,或限制考试资格。
某一日的傍晚,吕维与张嫣在扬州胡同一处酒楼听曲儿,天色已晚依旧有十几名批红挂绿浓妆涂抹的乐籍女子留恋不去,强打精神谈论着远近趣闻,只是目光游移寻找着,但商旅稀少,更没几个士人。
官员被盯死平日言行,勋戚又不敢出门遗落把柄,皇宫又大肆裁人,京中奢侈品市场顿时萎缩。
刑部赃罚库再销赃回购金银,宫里也在以各种途径销售珍奇物件……本就是奢侈品消费方不仅不买,还开始反销售,结果就是大量的相关商人破产,京中市面上流通的白银严重不足。
士人又被管的紧,于是各处妓女的生活也受到冲击。
不同于过去教坊司放纵暗娼,现在教坊司也积极打击暗娼,保障了纳税妓女的基本生活,但基本回不到之前的生活状态。
冯梦龙穿锦衣卫总旗服饰,阔步而入引得酒楼中男女惊惧,台上嘤嘤呀呀的歌女也停下歌喉。
他径直来到粗布短衣的吕维身侧,伸手递出公文,低声:“主上陕西急报,无人能决。”
吕维翻看扫一眼,公文转手递给张嫣,摸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起身出门,酒楼的茶博士赶紧打起精神哈着腰送这一群便装锦衣离去。
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便装的锦衣卫,你防都没法防。
登上马车,吕维才问:“各处是个什么意见?”
冯梦龙道:“内阁认同孙传庭的意见,凡哗变军士不分主从,当悉数处以极刑。如此才可震慑陕西士民,也利于今后各卫清屯工作。只是朝廷命官不能由孙传庭立时杀死,应经三法司会审后,在京中处刑。”
西安发生兵变,城外五里的校场里,西安四卫清点出来的近五千即将改编为陕西班军的军士哗变,不受一点阻挠冲出校场,冲入西安城中围着孙传庭临时总督官邸鼓噪叫嚣,意图恐吓、逼迫孙传庭放弃西安四卫清屯、清军工作。
即便不能逼迫孙传庭放弃清屯政策,逼孙传庭让步也是可以的。
清屯后,每年西安四卫要缴纳十五万两,这是多少人维持富裕、体面生活的保障!
历来哗变,往往都是处置主谋,往往主谋都是普通军士,再罢免几个当管军官,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孙传庭弹压兵变后,主张从严从重处理,不问主谋还是从属,只处置哗变中凡参与抄掠商铺、士民或纵火、伤人的军士,悉数处斩。同时问责全部军官,校场军官不能弹压哗变士兵,士兵哗变后又没人通报他,西安守门兵丁、军官放纵姑息才让哗变士兵不受阻挠冲入城中。
但凡各处军官有一个尽责,也不会让哗变的士兵冲到临时总督官邸。
几乎可以认定所有军官态度有问题,必须进行清洗。
这是西安四卫,及西安豪强一起给他的难堪,也是给朝廷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