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
李彝敏竟然说让赵旭去刺杀李从厚和李昶!
李从厚这个现任大唐皇帝杀就杀了,李昶却是杀不得的!
不管如何,李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
李彝俊见赵旭面色通红紧闭双唇,心中得意,故意吸了口气,又面带无奈和惋惜的叹说:“五郎的话实在差矣……怎么就是咱们站着看热闹?哪有什么热闹可看。凤翔本来就是大唐属地,李从珂奉皇命入驻凤翔,难道李从曮要抗旨?就算是要明着反抗,李从曮有这本钱没有?既然李从曮都没辙,我们夏州弹丸之地,又能怎样?名不正则言不顺啊!我们不也得给朝廷送牛送马!”
赵旭彻底的不吭声了。李彝敏见赵旭这样,心里升起了一股抑制不住的快意,眯眼说:“你不服,你倒是想个绝妙的主意?是我们不急,你是凤翔的女婿,就你急。”
刚刚赵旭的心思都在“刺杀李昶”上,李彝敏这样说倒是将他提醒了。
赵旭立即针锋相对:“不错,我是凤翔的女婿,可是我还是夏州王的儿子,这两点天下人人皆知。朝廷的用心谁都能看出来,李茂贞在的时候洛阳怎么从来就没有出兵进入凤翔的意思?柿子捡软的捏,麻绳捡细的地方割!凤翔和夏州虽然名义上对洛阳称臣,可是历来谁真正将洛阳当过一回事?无非左右逢源,夹缝里求生存,寻找各自壮大的机会罢了。现在李从厚以皇帝名义派兵到凤翔,名为要粮,实际上就是要占领凤翔掌控凤翔完成对夏州的包围,其意世人皆明。本来凤翔和咱们结盟联姻,遇事上能相互照应,如今凤翔要是被李从珂拿下,夏州真的能一枝独大?覆巢之下无完卵,腹背受敌,只怕今后只会更加步履维艰。”
“那你还将李蓉婉杀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我们都懂,难道就你多吃了几年饭?”李彝俊觉得赵旭有点恼羞成怒,嘴上淡然的说:“关键是帮凤翔,我们用什么帮?不能光是低头走路,更要抬头看路,我们要是走出了这一步,就得想今后该怎么办。”
“李从珂不好对付,咱们夏州的兵士要是去了凤翔,侥幸打赢了李从珂,那倒罢了,可要是败了呢?不敢设想,关键是要长远的看。何况,咱们本来人手就不够,就像你说的,从来一直在左右逢源,关键要是打了胜仗也会兵疲将乏,现在再假设河东的石敬瑭趁着我们出兵凤翔的机会渡河过来,咱们夏州用什么去抵抗?岂不老窝都给抄了。”
李彝俊说的在理,赵旭听了闭口不言。李彝敏见状“嘁”了声说:“狗啃月亮,想得美。”
李彝敏说的粗俗,李彝超责备的嘴里“啧”了李彝敏一声:“那我们怎么回复西平王?”
“有什么就说什么呀。实话实说就行,我们自己都撑不下去,这一关大家看怎么过。二哥你就说这些牛羊马匹的事,洛阳屡次三番接着问咱们要,而且这一次要的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的多,明知是为难咱们,可我们从哪去找去?”李彝敏生气的说:“李从曮这个西平王当得美,当的舒坦,他自己偌大的凤翔倒是好意思向我们弹丸之地的夏州张口,将‘不好意思’抛给了咱们。既然他都好意思,咱们干吗就不好意思回他?”
“难为别人,成就自己,这个凤翔节度使做的真带劲。”
“我们夏州要是遇到难为的事,会不会向凤翔张口?”这会的话很难说,可赵旭不能不反驳,否则不符合他在别人眼中一贯的秉性:“就因为都不强大,所以遇事才要互相帮忙,不然凤翔何必和咱们夏州结盟?西平王要是直接倒向洛阳还有这么多事发生?西平王这样做不是还对我们夏州存着一些希望?别人对咱有希望就是当咱是一家人。如实答复当然没错,可是凤翔要是真的被李从珂占领,今后我们夏州到底要如何,这个才是我们现在要想的。”
“西平王西平王,一家人一家人!你说了那么多都对,都在理,你倒是拿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赵旭和李彝敏李彝俊你一言我一语,三个人你来我往,李彝超基本上不插话,李仁褔听了一会让几人住口:“别说了,都回去。”
李彝超听了说:“父王……”
李仁褔摆了一下手,大家只有退下。
几个人闷闷的跟着李彝超走了出来。李彝敏扭头看着赵旭冷然说了一句:“心软是病,情深致命!”
赵旭想兑李彝敏一句,但是话到嘴边又强咽了回去。李彝敏见赵旭不吭声,又说了一句:“人横有道理,马横有缰绳!”
李彝超皱眉道:“说的是什么?!当着父王就说个没完,这会又开始了。哪里横?谁的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情有义才对。别人有事来求咱,咱们有事了,也希望他人来帮忙,哪里有错?”
李彝敏不满的哼了一声,李彝俊笑笑说:“这人呐,本来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不然为什么既说视钱财如粪土又说仁义值千金?为什么既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什么既说宁死不屈又说能屈能伸?为什么既说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又说在人屋檐下哪敢不低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唉。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李彝俊说着和李彝敏走了,李彝超拍了一下赵旭的肩膀,说:“五郎啊,你也别往心里去。哥哥发觉,人真是越活越会发觉可以责怪的人越来越少,因为自己会发现人人都有他的难处。”
赵旭闷着气回到府上,夏显林和燕归农因为布置兵士剿马匪都不在,他往后堂走了几步,又拐到了演武场,一连串的射了几斛箭,但是也没有想到能解决凤翔燃眉之急的方法。
自己还是不行!
武力能解决一些问题,可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一阵香风飘过,赵旭知道是木兰来了,将心事压下,脸上挂着笑说:“老远我就知道来的是你,”说着瞧见木兰脖子上新戴着的一个镶金玉链,就多看了一眼,木兰注意到了,兴奋的说:“好看不?好看吧?”
赵旭说好看。木兰最近又长高了,肌肤丰盈了起来,少女的窈窕婀娜越发显露。她叽叽咕咕的站在赵旭身边说起了话,赵旭嗯啊的答应着。木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说:“哥哥有心事?给我说说。”
赵旭笑:“我哪有什么心事?我看有心事的是你才对。”
木兰脸上一红:“我每天无所事事,能有什么心事?只有上不去的天,没有过不去的山,有事给我说说嘛,我兴许能帮上忙呢。”
赵旭摇摇头,朝着演武场外面走,木兰紧追两步,扯住赵旭的胳膊说:“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你可别看不起我。”
赵旭:“我哪敢!你嘴里一套一套的,我都招架不住了。”
木兰笑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说我一套一套的,好吧,要知道,生病时,发现健康最重要;伤心时,发现快乐最重要;穷困时,发现金钱最重要;沮丧时,发现信心最重要;离开人世时,发现时间是最重要的;遇到喜欢的人时,发现爱恋最重要;然而,当不在人世时,却发现什么都很重要、什么都已不再重要。人这辈子时间很短,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幸福就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家,一家人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生活就是最重要的。”
赵旭声音大大的“喏”了一声,说受教了,今天才发现木兰感情是个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女先生”。
木兰却皱了眉:“《孟子告子下》里面说:‘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赵岐注:‘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战国策齐策三》里面也说过:‘孟尝君讌坐,谓三先生曰:‘愿闻先生有以补之阙者。’’姚宏注:‘先生,长老,先己以生者也。’我怎么能当什么先生?我什么都做不来的,也就是在哥哥面前就书本里的话鹦鹉学舌而已。”
本来木兰还是高高兴兴的,可是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了起来,赵旭看着她长长的眼睫毛,心说这可不又来一个掉书袋子的王若熙。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拍,说:“看书学习,大多时候都是让你体面,而不是让你成功。成功这个含义太多了,你能说这么多,出口成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女先生’,难道没听说过‘一字师’?很多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未必能总结出来说给别人,这也需要能力。”
木兰听了又高兴起来。两人走到了前厅,正巧燕归农和夏显林来了,木兰陪着说了几句话离开,燕归农说:“城里城外都乱糟糟的,怎么听说又是征集牛羊马匹给洛阳送过去?洛阳的皇帝小儿还有完没完?”
燕归农刚说了这个,门人禀报说陈氏牧场来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