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比丘城的官道上,一支车队快速行进着。
天很热,知了声中,车夫和跟在后面的卫队都浑身是汗,湿咸咸的汗水顺着面颊躺下,弄得皮肤麻痒异常。因为失水过多,所有人的嘴唇都显得异常干枯,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抱怨,大家都只是抿着干裂的嘴唇眉头赶路,毕竟马车里的人,是未来的皇帝。
身着软甲的易宸和依韵忍着酷暑跟在马车后面,此时依韵本来白皙的肤『色』已经渐渐变黑,微黑的皮肤配上英气『逼』人的容颜,不知情的,丝毫不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易宸见她同样嘴唇干裂,便从腰间解下水囊递向她,依韵看了他一眼指指自己腰间的水囊道:“这个我也有……省着点儿吧,天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比丘城。看这意思,就算到了比丘城也未必能停歇,天热,人困马乏的,这么闷头赶下去,不是事儿啊!”
“你若觉得受不住,可以和殿下一起坐在马车里,这本来就是殿下的意思,所以殿下自己不会怪罪。至于别人……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
说完,易宸神情复杂的看着依韵,刚出宫城,楚轩便说一个人坐马车觉得挺闷的,想让人进去陪着说说话儿。楚轩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儿的对着侍卫装扮的依韵看,毕竟她是弱女子,这样的酷暑天骑马,晒黑事小,晒病事大。
可惜她拒绝了,这次,吃过苦后的她还会拒绝吗?
依韵回头看了眼尘土飞扬的官道,朝易宸苦笑道:“我也想啊,可后面跟着的人都长有眼睛,一个侍卫与太子同乘一辇成何体统。你凭借身份的威势管住了他们眼前,但背地里呢?你确定他们背地里不会嚼舌根?”
“可你在外面忍受酷热的话,某人即使坐在里面,也会浑身不自在。”
依韵闻言朝马车看了一眼,“不自在吗?但我是不能以下犯上钻进去的,没人的时候我可以无法无天下,有人的时候,任何一个不自然的动作都可能引起猜疑非议。除非他能出马车和咱们一起骑马……可是,可能『性』似乎不大,朝廷一般大臣出行最差也会乘马车免得失了威仪,堂堂太子盛夏赶路,难道要让他陪着咱们一块儿骑马?”
“他真敢。”
依韵:“……”
果不其然,待到比丘城换马的时候,楚轩当即提出坐马车太闷要骑马赶路的事儿,随军太医梁中正带着徒弟武良和一个姓赵的中年太医苦劝了许久,见楚轩执意以那样蹩脚的理由下马车,只得哭丧着脸道:“可是殿下,马车里放有冰鉴,冰鉴里都是冰块儿,怎么可能会闷热啊!”
楚轩:“……是吗?我说怎么这么『潮』,那么『潮』的马车能坐人吗?想来你年纪大了,所以贪凉喜欢坐在马车里,但我我却不喜欢。这样吧,武良你待会儿坐在前面马车,把你们马车里的人均出来,大家行进的速度就会快些。至于我,我实在是想骑马走走,坐马车太闷了。”
梁太医还要再劝,在一旁站着的易宸看不下去了,朝着梁太医道:“这么无关大雅,以前又不是没玩儿过。殿下只要把太子服换成侍卫服就行,至于武良,你若喜欢穿上殿下的太子服也行,若不喜欢,自己穿自己的衣服也可以。横竖这里的弟兄我都熟,只要你们动作不要太明显,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出乎梁赵两位太医的意料,如此荒谬的决定,武良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眉眼神『色』,竟然看不出丝毫紧张。
梁太医被他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武良忙一脸紧张的上前为其抚背奉茶,楚轩淡淡的看了武良一眼,笑笑,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站的笔挺的依韵,回头朝着唯一知道依韵身份的易宸笑道:“看看,君宸比你有范儿多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看来,她自然比我有范儿,就算她此时扮成乞丐也比我有范儿……
易宸心里暗暗嘀咕,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比丘知府秦好问前来拜见的消息。
满头银发的秦好问被人从外面带进来,侍卫妆扮的依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还挂怀着楚清的事儿,她很好奇,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养出的儿子,再怎么英武不凡也不至于吸引到公主一见钟情的地步吧?
更何况他那年近不『惑』的儿子秦显早已与翩翩美少年的距离越拉越大,这样的忘年恋,真的要用一见钟情命中注定来解释吗?
唉,陈宫公主的感情观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令人心酸感叹。
稍作停歇重新上路的时候,因听楚轩说不喜欢太过张扬,秦好问便只是带着府衙捕快象征『性』的送了送。这人就这点好,不矫情不造作,省了不少溜须拍马的口水。
“你怎么几次三番的往后看呢?”
走出一段儿距离后,不知何时已经金蝉脱壳的楚轩问不住回头的依韵道:“有熟人?”
“没有,你多想了。”依韵淡淡的看了楚轩一眼,然后尽量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觉得路边儿那个和尚脑袋反光比较好,刚才我无意中回头,不知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眼睛,我忍不住好奇又回头两次找是何怪物,最后才发现竟然是他的脑袋。啧啧,怎么剃的啊,油光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