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走近陵寝的大门，没有自己去做什么，那扇和巨人般高大的门板便自己打了开来。
陵寝外，贝尔纳黛站在台阶上，似乎等待了很久。
听到陵寝大门传来的响动，她回头看来，看见了刚刚走出陵寝的顾时。
她的目光向后看去，看向陵寝内部高坐在王座上的罗塞尔。
“黑皇帝”洪钟般的声音随即响起，从陵寝中回荡着传出。
“送他离开这里。”
贝尔纳黛点了点头，朝着顾时使了个眼神，便往台阶下面走去，就像来时一样作为引路人走在顾时的前面。
“老黄也是落魄了，身为‘黑皇帝’居然连几个像样的臣子都没有，还要让女儿亲自出动送客。”
顾时一边走，一边开玩笑般地和贝尔纳黛说着。和来时不同，或许是因为与罗塞尔见过了面，现在他和贝尔纳黛之间的距离稍稍靠近了一点，从陌生人的社交距离进入到了朋友的范围。
贝尔纳黛没有回答顾时的话，顾时也不扫兴，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着。
“不过这也不能怪祂，窝在这种阴森小岛上能招到几个臣子？那座白枫宫确实挺不错的，我都有些后悔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把它拆了。”
“不过拆了倒也能重建，我看这些奇特的巨树就很适合用来搭建宫殿的主干。祂在跳跃途径前不是‘知识皇帝’吗？应该还记得故宫的模样。到时候找几个建筑人才，就能根据祂脑子里的记忆一比一复刻一个紫禁城出来，那才配得上‘黑皇帝’的身份。”
“但是啊，啧啧啧，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还会不会有建筑方面的人才幸存下来。”
顾时似乎真的非常认真地在给罗塞尔日后的生活提出建议，但贝尔纳黛依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终于觉得这样自说自话显得有些无趣，顾时快走了几步，来到贝尔纳黛的身侧，看向她的侧脸，说道。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大海上的‘神秘女王’又不是‘冰山女王’，虽然我以前和你没什么交集，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是沉默寡言类型的女士吧？”
贝尔纳黛的脚步用力一顿，走下了最后的一级阶梯，离开了陵寝的范围，踏上了岛屿那潮湿的黑土地。
此时，她才终于扭头看向顾时，开口说道。
“你的话有些太多了。”
顾时呵呵一笑，捏了一下单片眼镜。
“没办法，天生的性格就是这样。”
“而且要是我一句话都不说，又怎么能从别人嘴里套出我想要的情报呢？”
贝尔纳黛收回了视线，接着向前走去，同时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顾时笑着跟上了贝尔纳黛的步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罗塞尔说祂是因为外神的离开而恢复了状态，但我可不信这个。”
“愚者应该和你说过吧？污染了罗塞尔的外神可与其他的那些神只不同，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减弱了对祂的影响？”
“在我看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存在想要通过放出罗塞尔以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
顾时侧眼看向贝尔纳黛，脸上的笑容显出些玩笑的意味。
“罗塞尔自己深知这一点，你应该也不会不知道吧……”
二人重新走进了巨树森林，身后埋藏于山中的陵寝渐渐地被茂盛的黑绿色树影遮挡了起来。
贝尔纳黛语气幽然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
顾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呀。”
“呵呵，刚才我就一直在想，作为仅剩的几位真神，罗塞尔怎么只和你待在这座岛屿上，没有去与黑夜联络，也没有参与到祂的计划里。”
“究竟是你们有自己的策划呢，还是你们已经准备放弃了？”
顾时的话似乎击中了关键，贝尔纳黛垂下了眼睛，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身边的气场有些低落了下来。
但贝尔纳黛并没有直接回答顾时，而是讲起了别的事情。
“『隐者』的高序列非凡者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早在祂……早在爸爸清醒过来时我就尝试着窥探了一下命运，在祂的力量的帮助下，我能看得更远，也能看得更清晰。”
“可是，我得出了一个我们都不想看见的结果。”
“爸爸祂知道了未来的命运，选择了去接受它。于是祂让原本徘徊在这座岛屿上，因为污染而无法死去的昔日属下们回归了安宁，不再挣扎于‘不死’。”
“随后，祂让我不要去参与外界的争端，静静等待一切结束后再去徜徉那短暂的将来。”
顾时听着贝尔纳黛的讲述，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看来能预知未来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对于你父亲的安排，你是什么想法呢？”
贝尔纳黛的眼中略微迷茫了一瞬，随后立刻变得坚定。
“我已经失去了祂太久，我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还不能和祂在一起……”
“啊，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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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尔真是有个好女儿啊，这也算是养老了。”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与其考虑着我们，你又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顾时瞥向贝尔纳黛，正好迎上了后者向他看来的那双蔚蓝如大海的眼睛。
“你也在担心我该怎么杀了愚者？放心，黑夜可有的是计划……”
“我说的不是这个。”
贝尔纳黛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顾时。
他们已经穿过大半的树林，没有沿着来时的路前进而是换了个方向，此时，顾时能够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海浪的声音。
“你一直在说我们悲观，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顾时的单片眼镜忽地闪过一道冷光，他静静地看了贝尔纳黛一会儿，嘴角扬起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
“小侄女，你作为『隐者』的序列二天使，应该知道‘为所欲为，但勿伤害’的道理。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去预知的东西，尤其是预知别人的命运，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序列一的‘时之虫’。”
“我只是觉得，爸爸祂似乎并不支持你的想法。”
贝尔纳黛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眺望向陵寝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