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疲倦地依靠在车上，目光在窗外随意游走。
“时总，您现在要去哪？”
赛琳娜小心翼翼地开口，对方用力揉了揉鼻梁，半晌后才从嘴巴里发出一声长叹：“律师事务所。”
……
是夜，窗明几净的大厅内门窗紧闭，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时暖面前坐着的是时家的律师，此刻正襟危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
“墨先生呢？”
时暖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黑色的条纹西装一尘不染，一张娃娃脸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
“家父最近身体不适，所以他手头上的事，暂时由我代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纪。”
秦律师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时暖却不自觉蹙起眉头，问道：“我父亲的保释申请，到了什么阶段？”
秦纪轻舔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尬笑：“这个……”
“时家付钱给你，是要你做事的，不是要你顶着一张娃娃脸卖萌犯蠢。如果这个case你搞不定的话，我会找其他人来。”
时暖边说边俐落地起身，在提包离开前一秒，男人的声音落入她耳中：“抱歉时小姐，恐怕这个案子，目前只有我秦纪肯接。”
时暖听他话里有话，疑惑地看着他。
“令尊被捕固然令人遗憾，但现在时氏集团现任总裁穆诏对于令尊态度微妙，许多律师都已经收到风声，不敢为令尊做辩护。这种情况下，恐怕时小姐您只能寄希望于我身上了。”
秦纪直截了当将话挑明，时暖还预备辩解几句，但想起穆诏精心布局所做的一切，暗中放风给律师楼的这种事，恐怕也早在他算计之内。
时暖转转眼珠，看来眼下，自己也只有一个选择。
“最快什么时候，能把我爸保释出来？”
时暖扶着椅背慢慢坐下，重新开口。
“眼下时先生被举报涉嫌操纵市场官商勾结，这是有关部门最近正在严查的。据我收到的线报，时先生这次被捕之所以毫无风声，是因为中央巡视组空降A市巡查。所以保释的事情，现在急不得，至少要等巡视组走了以后才好办。”
秦纪寥寥几句话，将里面的利害关系阐释地一清二楚。
时暖刚才一心只想快点将父亲保释出来，心急之下，却是忘了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到父亲这个老狐狸阴沟里翻船，被穆诏狠狠暗算一把，时暖心里除了悲凉之外，还多些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如此，只能劳烦墨先生了。”
时暖低低颔首，言语间比之前多了几分恭敬，秦纪微抿起嘴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双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时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事情的进展，比时暖预料中来的顺利。
巡视组前脚刚刚离开A市，时端的保释后脚便顺利办妥，时暖接到消息，一秒钟都没耽误，驱车直往检察院。
在里面不过一月光景，时端整个人却仿佛老了十岁般，鬓角发白，连脸上的沟壑都多了许多。
时暖眼眶发红，忙掺着老爹上车。
“爸，这些日子……委屈您了……”
时暖侧身坐在他身旁，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每每午夜梦回，枕头总是湿漉漉一大片。
时端微微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哧：“哼，是我小瞧了他。”
时暖闻言一怔，听时端话里的意思，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暖直起身子，疑惑地问道。
时端蹙起眉，讳莫如深地望向窗外。时暖见他不肯明说，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道：“秦律师刚给我打过电话，说虽然将您保释出来，也下个月也要开庭审问。这事儿，您有什么打算？”
“我的这些罪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好歹是在A市，我人脉淫浸数十年的地方，还能淹死在小风小浪里？”
时端斜睨了她一眼，言语间多有不满。时暖心里也知道，这些事说到底都是自己那个“丈夫”搞出来的，时端对自己不满，也是意料之中。
时暖之前一门心思只想着将时端打捞出来，没顾得上打探穆诏和时端之间的“恩怨情仇”，眼下时端总算不缺胳膊少腿地从检察院出来了，时暖心里也总算空出来一块，可以好好问问心里的疑惑。
“爸，您和穆诏之间，仿佛有些过往？”
时暖仔细斟酌着用词，生怕老爹再一个不满将自己从车上赶下去。
“眼下公司被谁把持着？”
时端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自顾自地开口问道。
“在，在……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