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位好友当年举家避难进山,进的就是横山。
焦县就挨着横山,境内多碎石,地形复杂破碎的同时土壤很薄,往往挖下去一尺,就是坚硬的石头,因此这里种什么都收成极差,此地的百姓最擅长的就是从贫瘠的土地中,找出活命的办法。
而当乱世来临,从焦县这里逃进横山,并最终存活下来的人,便也为数不少。
毛绽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到焦县之后,立刻寻找姚元起,请姚元起帮忙进山招揽百姓返回,这样焦县就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迅速增加人户,而只要人多了,其他任何事情都好做。
同时,毛绽也可以借助自己身为县守的权力,帮助姚元起寻找当年那掳走姚元起女儿的大鬼,为他报仇!
进了城,先到县衙,却见司氏撤得干干净净,不但原本的官员不见,就连小吏都只剩下一个牙都掉得七七八八,说话漏风的本地老头儿。
那老头儿唤作巫侃,人虽老,说话还漏风,但腿脚灵便,精神也颇矍铄,领着毛绽将县库迅速看了一遍,又奉上账簿、户册等等交接文牍。
上一任守令虽说早早就拍屁股走人,交接倒是毫无差错。
无它,县库里除了两条风干了的耗子尸体,空空荡荡。
那账簿上更是除了欠账还是欠账,巫侃作为吏员,看记录已在职二十余年,硬是只领过两个月的“伙耗钱”。
“大令,本县虽说穷苦,平日靡耗却也不多,只有这巡城守门的五位军卒,若要叫他们出外催税时,需得给些体恤。”
巫侃似乎对焦县这种虽然穷,但花的也少的状态还挺自豪?
他至少领过两个月的伙耗钱。
那五个军卒从录入名册开始,就没有一文的饷钱!
毕竟当年魏武定下军户之制,这当兵就是世代传的事情,朝廷除了给地,名义上给牛,其它就是什么待遇都没有,出征的时候必须自备器械、食粮,而且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除非全家男丁死完了,否则要出征就得走。
焦县人户凋零土地贫瘠,最初魏武在此分派过千余军户,后来绝大部分都全家死绝,毕竟这地方的土地产出,根本没办法让军户自备什么好器械,连吃都吃不饱,自然是出征几次就死干净。
还是魏武陨落,魏国战事稍歇,司氏逐渐掌控河内郡,焦县的军户或被司氏吞下、移走,或是逃籍进山,到如今,全县就剩下五户军户。
毛绽听得无言以对。
他是挺满意焦县的百废待兴,但他也万万没想到,他上任之后首先需要解决的竟然是焦县县衙欠的“一本儿”债!
粮食、布帛、钱币、焦炭、牲畜、车、舟、纸、笔……
翻开账本,这世上能找到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不欠的!
而且欠的还全是司氏的!
至于朝廷的田赋和户税,那逋欠更是没办法看,虽有逋欠追为官奴之制,但总不能把一县人户全都变成官奴啊!
当然,这些本也不当紧,但自从先帝推行形名说以来,与之配合的考课法便也随之而来,官员在任的成绩是否良好,成为了进入仕途以后的升迁、黜落标准。
像焦县这样年年无法完成税赋征收的地方,守令的考课结果和前途也就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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