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晨曦微露,林乾安在陆沛义的陪同下,匆匆步入军医后舍。
来前,陆沛义已将来龙去脉告知。
数月前,赤乌军集结大军,趁夜突袭,事态紧急,军中将领此前已鏖战数日,才将敌人的攻势稍稍遏制。
那日夜袭,军中将士实是疲惫不堪,士气更是低迷不振。
元帅深知川鸣驿是为战略要地,关乎全局胜败,遂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地亲自领兵迎敌。
便是那夜,元帅被数名赤乌军中的精锐铁骑包围,原以为他定难以脱身。众将士见状也是悲愤交加,杀红了眼,奋起而战!
这场厮杀由暗至明,由明又暗,整整两日多。
元帅不顾自身杀敌,令军中士气大涨,一时之间赤乌大军不仅无法攻克川鸣驿,加之太元军越战越勇,无奈暂时鸣金收兵。
而元帅竟奇迹般的从死人堆中爬出,不过身受重伤,昏昏醒醒已经月余。
如今双方皆是相互试探,不过太元军损失惨重,只怕无力相抗。故此众将领如今亦在犹豫着后撤之计。
二人脚下步伐匆匆,来到一处灰白帐子内,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硝烟的混合气味,让人不禁心中一紧。
陈禁仰面躺在床铺上,原本精壮的身躯,此刻瘦骨嶙峋,他呼吸微弱,苍白的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即便在睡梦之中,他的双眉依旧紧蹙在一块,气息奄奄,神色哀伤。
军医在一旁忙碌着,不时地查看陈禁的伤势。见到来人,刚欲行礼。林乾安立刻摆手制止。
她轻手轻脚向前,低声向军医问道:“元帅的伤势如何?”
军医看向床榻上的陈禁,脸上满是忧虑,开口道:“回禀将军,元帅伤势不容乐观。他身上有几处伤口颇深,血肉翻卷,即便已经用针线仔细缝合,却依旧难以愈合。而且,眼下军中草药极缺......更是难上加难。”
看着陈禁苍白如纸的脸,林乾安绷紧了嘴角,声音低沉道:“陆兄,附近各城可还有所需草药?”
陆沛义看着床榻上的陈禁重重叹气:“附近各城的医馆、医舍、药铺、成药铺、都早已采购一空。”
“此外,我还加派了一支队伍,托了余郎中领路,上山寻野药,饶是如此,依旧杯水车薪。且许多草药也非此处所生。”
许是听到了声响,陈禁颤着眼皮,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有些模糊,但是目光却准确的停在了林乾安身上。他张开干枯的双唇,喉间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你......你回来了。”
“禀元帅,是,末将回来了。”林乾安心头一酸,恭敬的应答。
“回来......”
“回来便好,我......可安心离去了。”陈禁轻声说道,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
“元帅!”
林乾安跨步向前,双手抱拳,涩声道:“元帅不可轻言放弃,我这便托人寻药去,你身上的伤定能大好。”
陈禁咳了几声,扯唇一笑,开口道:“因着你,我多吃了月余的苦头,我爹娘日日在我床前,问我为何还不下去与他们团聚。”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道:“如今,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安心离去了。”
说罢,陈禁挣扎着起身,他撑着身体,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的光却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