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坐在正厅软榻上,见林乾安入内,身形未动,依旧面含浅笑,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过来。继而,缓缓问道:“安儿,宿醉可醒?”
林乾安锁眉,低声道:“阿姐,昨夜是我不知轻重了。竟醉酒至此,也不知是否胡言了。”
一旁泥炉上的茶壶已沸,林婉儿招手让她坐下。一边提起茶壶一边道:“并未胡言,你一向知轻重,饶是酩酊大醉,依然小心谨慎,不该言的半分未提。只是下回莫再饮如此多的酒了,阿姐昨夜背了你后,今早起来可是腰酸腿疼的紧。”说着嗔怪了她一眼。
清泉之水注入茶盏,水声潺潺,如山涧溪流。
林乾安闻言,心头一松,浅笑道:“阿姐腿脚才刚好,怎能由得我胡闹。你让念夏将我拖回去便好,再说还有阿瑶呢,她也定能将我带回去。再不济就干脆将我丢在水亭,我知冷便会自己起身回房了。”
“你怎知昨夜她俩未曾动你?昨夜全家都在旁,哪知你抱着水亭边的柱子不撒手,明明就醉酒成这样,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人合力生生未能挪动你分毫。”
林婉儿取过一个瓷瓶,用茶匙从里面舀起一勺细腻的茶粉,均匀的撒入茶盏之中。随后她提起茶筅,手腕轻转,茶筅在茶盏中快速搅动。
“昨夜不知为何,回房后你还一直念叨着,什么让他坟头草长势喜人,让他日日弯腰捡皂角。如何也哄不睡你,只得听你念完。”林婉儿宠溺地笑着,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歇。
“你还是如从前一般,惯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林乾安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须臾片刻,茶盏中的茶汤已经变得稠密而浓香,林婉儿将茶筅放与一边的茶托上,端起茶盏,递给林乾安道:“这个茶粉之中加了薄荷,本是夏日饮用。不过瞧你宿醉未明,此茶最是提神灌脑。”
林乾安伸手接过,只见手中的茶盏内,茶汤色泽鲜亮,泡沫细腻如霜。她轻抿一口,只觉茶香浓郁,入口绵滑。薄荷之味并不太重,却恰到好处的从喉间蔓出,顺流直上一股清凉之意钻入脑中。
“这茶当真极好。”林乾安感叹一声,端着茶盏连饮数口,直至茶盏中一滴未剩,才放下茶盏。
“想来你昨夜便是如此喝醉去的。”林婉儿轻笑一声,接过空盏,又为她续上一杯。
看着林婉儿手腕不断轻旋,林乾安抬起眼帘偷偷看了她一眼,旋即立刻垂眸,嘴唇张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可有话要说?”林婉儿将打好的茶汤递上前去,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
林乾安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我......阿姐我......”她的话语断断续续,似乎难以启齿。
“你是否想告诉我,你要去川鸣驿站一事?”
“阿姐神机妙算!正是此事!”林乾安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婉儿看着她从紧张到放松,忍不住扬唇一笑,眼中闪烁着宠溺与理解的光芒:“嗯,你这心思我不是第一日知晓,又何须吞吞吐吐。”
“我们已经商议过,既如此,我们便与你同去。”
“你们?”
“嗯,我们,所有人。”
林婉儿话音刚落,林乾安还沉浸再大家一起去的消息中,还未回神。这时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