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还要跟着我吗?”
鹿闻不假思索回应道:“会。”
林乾安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在自嘲,又带着几分淡然:“既如此……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的一言一行……咳咳咳!她想知道的,终归会知道。”
“你们往后不必躲藏……便留在我身边吧。”火光映在她的眸中,不见半点波澜,只余一片淡漠。
十一看着她的神态,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声道:“驸马……公主从前之事,皆是情非得已,并非你所言的,有意为之……”
林乾安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十一的话。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事情已然如此,再论是非对错又有何意……”
“可......”
林乾安侧眸望向十一,她眉峰凝起,猩红的眸子带着几分凌厉,几分恨意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
十一被林乾安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颤,想说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明明是一副虚弱重伤的病躯,可那凌厉的眼神竟带着渗人的寒意。
她继续盯着十一的双眼,干裂的嘴唇微颤,冷声开口道:“你说......她筹谋为了家人,我咳咳......我又何尝不是?”
十一不忍直视,垂下双眸,无措的站在一边。
鹿闻瞧着十一的无措,眉宇轻蹙,随即伸手,不动声色的将十一轻揽于身后,隔绝了林乾安那凌厉的目光。
她拱了拱手,语调沉稳道:“驸马,请恕鹿闻斗胆直言。”
“实则驸马当初在京中,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即便那时未选择前往彭城,亦难在汴京得你所求所愿的安宁生活。”
鹿闻微微一顿,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了林乾安一眼,见其动作依旧未变,只是那双眸子更黯淡了几分。
她垂下眼帘,轻叹一声……
“宫中人心难测,大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的党争犹如暗流汹涌,从未停歇。自秋露夜宴之后,驸马与六皇子相交甚深,您可曾知晓,大皇子亦是对你虎视眈眈多时?”
“当初驸马在京中唯一的依仗便是林世袁林大人。至于钱家覆灭之时,为何驸马能够置身事外?那所谓的‘断亲’怎能轻易将林家二房这一脉,从这个谋反之罪的漩涡中摘出。”
“实则,这其中是有人暗中为驸马斡旋,护你周全。而驸马前往彭城,不仅是让你远离他们二人的明争暗斗,亦是为了保全你和你的家人。”
林乾安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身上剧痛难忍,还是血气翻涌,林乾安突然张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驸马!”十一惊呼一声,从鹿闻身后闪身而出,连忙上前扶住林乾安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乾安咽下口中鲜血,摆了摆手。她缓缓起身,攥压着胸口的衣袍,忍着剧痛,看向鹿闻。
“她……之所以……将我……带出汴京……”林乾安断断续续地说道,双手紧握着胸口的衣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难道不是……私心作祟?我这枚……无根无基的棋子……难道不是她……精心挑选的?她只是不想……让我落入他人之手……往后还需防范于我……咳咳咳……”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大皇子也好、六皇子也罢……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利器。我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处境?”
说到这里,林乾安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在我身边……布下了多少眼线?她又探知了我多少秘密?她究竟……是在何时……识破了我的身份?”
她再次停顿,似乎在回忆那些过往的细节,“既然……在我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为何在余家遭难时……却袖手旁观,未能伸出援手?”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不就是想利用我的狠……与阿秃尔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