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住了他,仅此而已。”
…………
少年起身,在小小的卜居中踱步,感到有点心胸不快。
他沉默良久,回答卜者的前文:
“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
(然而志士仁人,还要踏着忠直之路进行而不后悔,还要坚持独立的操守而不肯失掉,这是为什么呢?)
“将以遂志而成名也。”
(目的是要以此实现自己远大的的志向,成就自己榜样一般的声名。)
“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谤议于当时。”
(为求得自己志向的实现,而在险恶的仕途上经受着风波;为求得自己声名的成功,而经受着时人的诽谤议论。)
“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
(他们之所以身处这样的境地,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
卜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为李素青批命:
“【听我说:】见证者,因见证而来;铭记者,为铭记而生。”
“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很多遍了。”
“世事在我等眼中,就如同万古玄冰中封存的画卷,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不可追。”
“我借助『浮黎』的力量锚定于此,便是要告诉初入「记忆」命途的你:”
“「三千年的记忆」算不得什么,你的故地也只是四十六亿年前,诞生于银河边陲的普通行星,了。三千年的岁月在它的面前,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在银河宇宙的「记忆」面前,四十六亿年也只是沧海一粟。”
“可是,区区三千年的记忆,也让你的思考器官,变得岌岌可危了吧?”
卜者伸手,托住自己的下颌,慵懒地回答说:
“万古寒冰中的一点琥珀,就算是凝结过一点火星,在冰晶般的世事面前,还能燃烧不成?”
“你只管铭记,勿要置身其中,以免因果业力缠身,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少年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皱眉答道:
“非也,世事并非凝固的冰晶,而是运动的流水,有主有支,暗潮漩涡,并行其间。”
“它是一条永远变化的长河,是一颗保持生长的巨树,也是一只蝴蝶振翅,便能掀起飓风的混沌。”
“变化其中,生生不息,故可称‘易’。”
“究其变迁,实事求是,可谓‘易经’。”
“若信了所谓既定的『命数』,便恰恰脱离了「哪怕是冰也在变化」的本质。”
卜者停下用食指缠绕长发的动作,一改慵懒的姿态,抚掌笑道:
“冰晶内部的分子,也在一刻不停地做着热运动,「绝对的静止」本就是妄言……”
“我辈忆者,有你这般觉悟的不多了,”
“然而你究竟不是忆者,终究是年轻天真,虽曰世事无常,但岂知世界线的负反馈调节能力?岂知一切变数都会被抹杀的因果修正?”
卜者谈到兴处,将双手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惊住眼前少年。
见到自己的动作,竟然能吓住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卜者顿时觉得心情愉快。
她又玩味地笑道:
“既然你是这里的『铭记者』,那我便要问问你。”
“怀念过去,难道不是在记忆里刻舟求剑么?你可知晓自己的荒谬之处?”
李素青反驳道:
“您难道觉得,展望未来,就是在记忆里望梅止渴?”
“这样的逻辑,恐怕不对吧。”
卜者叹气,温和地回答:
“我只是怕你满足于现在,在记忆里裹足不前。”
“无数的可能性诞生了无穷的选择,无穷的选择交织成无尽的命运。”
“弓弦已经绷紧,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你,当真要革新改命么?”
“况且,命运非独属于一人,当天下人都被卷入浪潮,便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稍不留神,身死船毁。”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少年回答道:
“然也。”
“好,有魄力!”
卜者颔首,尝试留下一诗以作命批:
“金麟本非池中物,风起潮涌试斩龙。”
“建木重立惊天变,断舍名禄潜水游。”
正当卜者放下鹅毛笔时,她却隐隐约约有了另一种感觉,或许……对于眼前这个狂妄的家伙来说,命批本就不可能是一首?!
“有趣,一阴一阳,亦真亦假。”
卜者撩起发丝,把留诗的纸面翻了过去,继续写道: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
“面壁三生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二诗作罢,少年眼前渐渐模糊,万物尽数褪色黯淡散失,好像这处小小的卜居本不存在。
那卜者起身离去,周遭一切化作了墨点浸染的黑天鹅,愈飞愈远。
“回去罢,有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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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什么是《易经》呢?
当年学竞赛的时候,老师说:
“化”者谓「易」;
“学”者谓「经」。
所谓的变化之学,其实就是《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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