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大笑?他在坦然?
竟然知道“伍子胥”,他会不会是我这个穿越者的前辈?
他止步于往生堂了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纸条上的文字戛然而止,李素青的心跳也戛然而止。
他只是想复习功课的小仪倌!又不是那些民俗调查员、探险队、考古学家之流…为什么要这样啊……
难道还不许人熬夜,来精进业务了吗?
有何所思…你小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不管你是什么阿猫阿狗,阿外神阿古神的,你不让我学习,我就跟你急!
钟离先生把手册交给我,肯定有他的用意,或者说,钟离老爷子他其实根本就没走远。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在识海观想到岩王帝君威仪无比,统帅万军,浩浩荡荡阻隔魔潮,
然后祂立在天上,挥手间像,抛掷数杆沉重庞大的岩枪,
移山填海,遮天蔽日,直取敌首。
感觉上,就像是在以第一视角观看。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看来,自己记忆的异常,却也能造成这样的好处,不如说是苦中作乐啊。
……………………
往生堂屋脊上,钟离先生正举杯邀明月,
“呵,胆子果然不小。”
“『万物归一者』尤格的本相如海中的生物一样怪异,祂虽然是不可名状的至高存在,但尚不能完全触及这枚银河中的『叶片』。”
“天理设下的屏障,也让祂不必屈尊劳驾,前往这样一个普通的世界泡。”
“在认识祂之后,我虽然能与之交手而不落败,但鉴于祂那些未名的禁忌知识,我也不愿再次招惹。”
“不过呢,『有何所思』可伤不到你。”
钟离先生话锋一转,道:
“你甚至不必观想我,身为仙家弟子,当然有仙人会护你安眠。”
说罢,他看向归离原远方的望舒客寨。
…………………………
那是一座安静的古堂,安静到呼吸的嘈杂声都是为数不多的异样。
这里是素青一人独处的往生堂。
人的念头就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一经种下,哪怕不动不管,也会渐渐地潜滋暗长,旁逸斜出。
正如前文所提及的那样,李素青正用尽一切努力来迫使自己,忘记“有何所思”的影响。
但是,一动念,一起心,那个『泡泡』尤格就滞留在你的脑海里,变得挥之不去。
就像总有人试图把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赶出脑海,然而,夜深人静时总会让人意难平,有的人总归是忘不掉的,因为你终究一遍遍地会记起。
此谓之——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午夜时分,孤身一人的李素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父母出差,素青也是初次瑟缩在无边的黑暗中,他渴求着忘掉一切的坦然安眠。
深邃的黑暗渐渐侵吞着幼年素青的心灵,他只觉得孤零零的自己,像一艘被遗弃的破烂小船,无助地荡漾在水渊的中心,离岸边很远。
蓦地,他似乎觉得没那么怕了,因为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灯火,那是一艘载满人的打渔船。
不,不对!
船上怎么都是些灯泡脑袋呢?是他们的脑袋在发光,他们就是那个“有何所思”!
李素青猛然惊醒,原来自己只是在那个茶桌前睡着了,刚才的一切也只是个梦。
保险起见,少年握紧了手里的铜钥匙,一边挥舞,一边恶狠狠地威胁道:
“此后毋要再犯,吾好梦中弑神!”
…………………………
滴滴滴——
一个番茄形的闹钟唱起歌来,把李素青骚扰醒。
“第42页,习题5。”
身边的少女正气凛然,一对双螺髻像是牛角包一样系在双马尾前。
身着校服的她看起来还是个班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醒少年这个题号。
黑板前的数学教师丢过来一个粉笔头,结果狠狠地砸在了素青前桌同学的额头上。
前座欲哭无泪,众人哄笑,素青身边的少女猫猫露出无奈的表情。
“来,李素青,给大家讲讲这道题吧!”
证明:(e^x - 1)· ln(x+1)≧ x^2, x>0
“我这是……在哪里啊?”
“是往生堂,还是数学课堂?”
那个数学老师好像一个人形的剪影,漂浮在通往宇宙终极深渊的第一道门之后的巨石王座上,披着微光的淡灰色面纱。
如果人类撕开这面纱,就会因看到那后面的广阔辽远的宇宙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