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是很热的,静谧却常有蝉声轻鸣。
古旧的往生堂尤其如此。
李素青喜欢在这时候读书,因为只有在深夜,才有那种静谧的氛围感。
正所谓——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读书之乐乐无穷,长嗟一声来薰风。
不过,提到“夏天”与“蝉鸣”,李素青的脑子里始终回响着一个吊诡的故事。
那是一场文学比赛,题目是,用“橘子味汽水、蝉鸣、盛夏、少年”来造句。
有人写:“少年停下了去拿橘子汽水的手,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充满蝉鸣的盛夏。”
好!
有人言:“那年的盛夏总是这样,像橘子味汽水被打翻的黄昏,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着永远发光的少年。”
好好!
有人道:“如果说那个橘子味汽水般的少年只属于盛夏,那么我,多半只算他生命里一声尖锐而短暂的蝉鸣。”
好好好!
本来大家的画风都很正常,但是直到一位高人的出现,他成功终结了比赛。
他写道:“我在盛夏,把那个橘子味汽水的少年日出蝉鸣”。
可谓是逆大天,离大谱。
提瓦特大陆上还没有气泡水,夏天人们更习惯喝凉茶,尤其是那种大碗茶,只需牛嚼牡丹,不光清热解暑,还自有风味。
钟离先生不是那种大口喝茶,侃天说地的性格,他大多喜欢把事情娓娓道来,就像翘英庄的茶叶,无论大口吞咽,还是小口轻呡,都是一场故事的风味。
于是,他一如既往每夜留下一壶花茶,茶香浓郁,但只有倒出来的时候才能嗅到。
茶水始终是热的,而且很解渴,据钟离先生自己所说,刻画仙家符箓的紫砂壶妙用无穷。
以之泡茶,不夺本香,汤色清润,过夜不馊。
燥热难耐的夏夜,少年总喜欢打开窗户,让丝丝凉风得以进入屋中,来涤荡久居之所的闷郁混浊之气。
少年随后唤出小团雀捋毛,右手托腮,眼中映着漫天星辰,去静观夜晚的璃月港。
李素青习惯了给一大一小两个茶杯倒茶的生活,就好像本来理应如此一样。
大茶杯的主人好像有意捉弄少年,每次在他对着窗外发呆沉思的时候,就悄悄地将花茶一饮而尽。
然后发出像是玉箸击铜,泉水叮咚时才有的一声调皮的明亮脆响,这个时候,少年便知道,应该添茶了!
彻夜亦如清雅之歌,所谓“松风竹炉,提壶相呼”之雅兴,莫过如此。
虽然已经身兼仪倌守夜人,以及往生堂补完委员等职务,但深谙摆烂至道的少年也会趁大家不注意,然后偷摸买些零嘴回来。
然后挑出其中做工最好看的桂花糕、龙须酥等甜点,用瓷碟小心地盛放,放在那个星斗流转的茶杯旁边。
往往第二日起来,桌上就只剩自己那个孤零零的茶杯,这倒也好,毕竟省的收拾了。
我竟然会疯到跟杯子拜把子,然后找零食和她一起分享!
不,这种症状好像在哪里见过……
喂!胡堂主,你做了什么?
你把大咪二咪综合征传染我了吧!
那个来历不明的杯子,可能和钟离先生有关,甚至是祂那个喜欢“飘渺仙缘”香膏的,成熟大姐姐化身所用的罢!
毕竟,后来派蒙问到此事的时候,钟离没承认,但也没反对不是吗?
好啊,钟离先生,你难道也是怕自己桂花糕的爱好暴露,然后引来偏见吗?
哼,看在你天天帮我批改作业的份上,糕点钱我付了,就不记在往生堂账上了。
下次,要记得正视自己的爱好!!
………………
深夜,一轮明月照大地。
少年放下有些枯燥的典籍,他正在做往生堂补完计划的活动方案。
他双手轻捻睛明穴,缓解眼眶的酸涩。
“在吗?刻晴。”
小团雀吞下信纸,文字信号转化为元素力信号,而后传递到少女的团雀终端。
“一直都在,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突然想找人说些话,可我其实不是这么话唠的人。”
璃沙郊,裹着被子的少女借着灯火,阅读团雀机关传真过来的信件。
见此,她有些担心,两个月未见,李憨憨讲出这样的话还是头一次,而且好像心中很忧愁的样子。
“请讲,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少女看着少年传递过来的文字,虽然逻辑有些混乱,但就像是被憋了很久的人,一股脑儿把一切事情吐露出来那样,
她也是才知道很多事,从前只觉得少年记忆很好,但没想到所谓『记忆永驻』原来是这样痛苦的诅咒。
“诶呀!憨呆瓜!什么都往心里装,真是的,在未央洞里我也从未怪过你!”
但少女转念又想到,就连那件事情都记得这么久,岂不是说明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但也同样让少年十分痛苦呢?
譬如…自己从未见过李素青的父母,或者是其他与他有血缘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