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战友这顿酒喝得很好，除了方城为了要照顾花白凤，喝得少点，袁克佑和周乙都有些微醺。
北京饭店的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方城推着花白凤，周乙和袁克佑站在他俩面前。
“老方，你就好好的照顾郡主，我和老周就回去了……”
袁克佑黝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微笑着对方城说道。
方城也笑着点点头。
“感谢二位领导……”
他的话还未说完，周乙扬起手，轻轻地捶了捶方城的胸膛。
“都是生死战友，说什么见外话。”
方城讪讪地笑了，眼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好了，我们就走了，你也推郡主回去吧，外面风大。”
袁克佑说完，和方城挥挥手，和周乙并肩走出了北京饭店。
外面的风真的很大……
快要入冬了，北京的秋风很急，很凛冽。
周乙和袁克佑缓缓地踏着那坡石阶往下走，两人都迎着那如刀割的秋风，两人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畏惧。
“老袁，你说，老方知道了，会不会……”
周乙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袁克佑知道周乙要说什么，他在担心老方知道英雄岗已经被拆了，会不会深受打击。
英雄岗，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几乎成了内心信仰的支柱。
袁克佑沉着脸，脸上的那红晕在秋风中也渐渐地散去。
“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袁克佑心里很沉重，但又不想把那份沉重传染给周乙，转而在脸上挤出笑容，侧过脸，看着周乙。
“老周，你说怪不怪，无论是组织的人，还是国民党的人，有些人明知自己要死，他们最后的要求居然都是要埋在那乱石岗山上，真是怪哉……”
袁克佑原想着轻松，却越说越沉重。
是啊，那些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死了为何要葬在那乱石岗上呢？
连裘神医那种满清遗老都不例外，更别说军统的天王杀手陈恭树等人了。
周乙没有说话，袁克佑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走出了北京饭店的大门。
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周乙的，一辆是袁克佑的。
两人都没有上车，静静地站在路边，周乙掏出香烟来，递给了袁克佑一支。
“你真的想好了么？”
周乙抬起眼皮儿，看着袁克佑，轻声问了一句。
袁克佑苦涩一笑，凑过脸，歪着头，从周乙手中燃着的火柴把嘴里的香烟点着，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想好了！”
袁克佑很坚毅地回答，周乙低着头，默默地看着地上那片被秋风卷起翩翩而舞的枯叶，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他们这些人，注定是要被刻上人民的丰碑上的。
可是，也是他们这些人，注定不会被任何人记起。
“我要真死了，你就破了例……”
袁克佑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咧嘴对周乙说道。
周乙没等他说完，重重地点点头。
也是要埋在那英雄岗，即使英雄岗没在了，也要和那群人挤在一起。
“我走了。”
袁克佑不想周乙被自己搞得太沉重，轻松地冲他挥挥手，快步走到自己的车面前，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汽车疾驰而去。
周乙看着袁克佑丢在地上的烟蒂，慢慢地走过去，用脚狠狠地踩灭，弯下腰，捡起熄灭的烟蒂，又走了两步，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他站在垃圾箱边上，默默地抽着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