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先带我去觐见陛下。”
“是。”
福临引路之余，不忘介绍：“这三天来，陛下总是与二少爷在船舱中闭关修炼，吩咐老奴若是没得到传唤，严禁任何人进去烦扰他。”
“陛下与孽障，是在一起苦修神魂篇么？”
秦无德若有所思。
他事先有得到福临的传讯，除了知道夏玥当初是被白美羽掳走以外，还知道秦洛已经修成神魂篇。
夏玥对神魂篇的宝贝珍重，秦无德比任何人都了解，哪怕是与夏玥君臣关系亲近到亦臣亦父地步的他，曾经数次请求夏玥将神魂篇传授给他，也全部遭到搪塞回绝。
因此在此之前，秦无德做梦都没想到，连他都无法从夏玥手里求来的神魂篇，自己的孽障儿子却是能求得来。
如今回头看去，当初安排孽障去给陛下当贴身侍卫，果然极为明智啊……
不多时，秦无德随着福临步入船舱。
一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秦无德便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哼声，似乎有谁正在屋里低吟浅唱一样。
那轻哼，怎么那么像是陛下的声音？
秦无德辅佐夏玥登基至今，几乎每一天都伴随在她左右，毫不夸张的讲，他和夏玥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和秦清月、秦洛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更要多，因此只这两声软腻入骨的哼唧，便立刻令秦无德听出来源。
两条不怒之威苍白的眉毛，缓缓紧皱起来。
倘若只是和孽障在苦修神魂篇，陛下何至于发出这般靡靡之音？
又或者神魂篇的修炼方式很特殊？
“陛下，我家老爷到了，陛下方便接见吗？”
不等秦无德过多联想下去，福临便敲响房门请示道。
……
你家老爷？
厢房里，正惬意万状的夏玥，听到福临的禀告霎时小脸蛋一白，慌忙扭头与她身后的秦洛对上视线。
相父来了！
我爹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都在彼此惊慌的眼神中看到对方想说的话。
“你家老爷……是相父吗！”
尚带有几分稚气柔嫩嫩的声线，隔着房门传出屋外。
秦无德再次一听就听出来，那道柔嫩嫩的声线仍是出自于他的陛下。
毕竟与夏玥朝夕相处十七年了，没有人会比秦无德更了解夏玥的生活习惯，以及语调特征。
说起夏玥的语调特征，秦无德曾一度觉得她的声音太娇柔了，活像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完全不像一般的男孩那样粗沉。
不过秦无德从来没因此多想，只当夏玥还处在变声期，等变声期一过，她声音自然而然会粗沉下来。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赐罪！”
尽管隔着一扇房门看不到彼此，秦无德依旧毕恭毕敬朝屋内的夏玥躬身施礼，姿态尽显谦卑。
却是浑然不知，他那敬若神明的皇帝陛下，此刻是在以何种姿态跟他的孽障儿子接触……
‘爱卿怎么办？’
夏玥六神无主了，不敢在相父面前贸然说话，单手捂住自己嘴巴，朝身后的秦洛投去求助性目光。
然而，秦洛六神无主的跟她差不多。
他昨天刚跟福临询问过，飞舟大概还要飞两天才能抵达奉天城，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会提前找过来！
秦洛心里门清儿，平时秦无德对他打归打骂归骂，但全都不痛不痒，他转头当作屁放了就行。
但这次不一样。
如果这会儿被秦无德破门闯进来……以老爹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他是会大义灭亲还是大亲灭义？
或者亲和义都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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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极力让自己的思绪镇定，大脑飞速运转，松开夏玥紧紧被他抓在手里的另一只白皙皓腕，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
“不……不怪相父。”
夏玥气息虚浮但又强作平静的柔嫩声线，再度传出屋外。
“这次变故，全是因为敌人太狡猾，相父能在朕被掳走后，依旧维持稳住朝堂局势，已经是立下大功了……”
立下大功么？
秦无德苍老的脸庞，显露异样动容。
他有好久没听到陛下的夸赞了。
当初陛下年幼时，将自己视为他最大的依仗靠山，一天能给自己说八百句不重样的好话。
犹记得陛下第一次夸赞自己时，是因为自己在金銮殿上，当朝斩杀了一名提议废黜幼帝的大臣。
人头滚滚落下的瞬间，年仅三岁的小陛下，当时虽然被吓的魂不附体面如土色，可在事后却是抱住自己大腿感动的稀里哗啦，一边哭泣，一边抽抽嗒嗒说还好有相父在。
再下面一次的夸赞，则是自己出征归来，暂时将开国大将和宗门的危患弹压下来，陛下那时也是同样抱住自己大哭，说他没有了相父，就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至于再往后面的夸赞，秦无德的记忆则就有些模糊了。
记忆之所以模糊，是因为再往后面，陛下夸赞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秦无德选择性忽略。
每颁下一道税赋政令，小小的陛下就会在龙椅上眉开眼笑，说相父好厉害，如此造福万民的政令都能想的出来。
每颁下一道削宗旨意，小小的陛下就会在龙椅上手舞足蹈，拍掌说还好有相父在，不然朕一定会被各大宗门生吞活剥了。
种种诸如此类。
秦无德便这样，在日理万机中，被小皇帝的一声声欢声笑语拥戴敬爱着。
时间逐渐流逝，不知不觉，小皇帝已是从稚童，出落的亭亭玉立——见鬼的亭亭玉立！
秦无德感觉自己的形容很大逆不道离谱，怎么可以用“亭亭玉立”一词，来描述正值年少的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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