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妩，你是我的女儿。”
夜风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翻涌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低沉的轰鸣。
桑妩的指尖猛然一颤，手中的汉堡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翻滚几下，沾上了一层细沙。
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怔怔地看着容晟，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突然把世界静音，只剩下他方才的那句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回荡。
——你是我的女儿。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父亲……不是桑祺吗？
从小到大，桑祺虽冷漠无情，从未真正关心过她，可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她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一点温情的父亲。
可现在，容晟告诉她，她错了？
她二十多年来构筑的世界，顷刻间塌陷出一道裂口。
她抬起头，望向容晟的目光里，带着未消化的震惊、疑惑，甚至……一丝本能的抗拒。
容晟也在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克制、压抑、忐忑、不安……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理智，让自己站得笔直，肩膀却紧绷着，连指尖都不敢随意伸出，生怕哪怕靠近一寸，都惊扰了她的情绪。
她一直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仿佛害怕她不接受，害怕她逃开，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露出内心压抑许久的渴望。
她心口骤然一缩，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却还是带着细微的颤：“你……说什么？”
容晟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鼓足勇气，又像是在极力平复情绪，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我的女儿。”
桑妩的心猛地一跳。
这一次，她听得无比清楚，也无比真切。
可她的大脑，却仿佛还无法完全接受。
她的唇瓣微微张了张，许久才低声道：“可……可我的父亲是桑祺……”
容晟的目光微微收紧，眼底浮现一抹痛色，却没有急着解释，只是耐心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自己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不是的。”
“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才不得不嫁给了桑祺。”
桑妩猛然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如果曼德家族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就不会允许她留在国内。”容晟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她，“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断开与我的一切联系。”
“她以为，只要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再加上她拼搏来的资产，就能护你一世周全。”
“可她没有想到，桑祺的贪婪，可以吞噬一切。”
桑妩的指尖渐渐收紧，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压住，沉闷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世界……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曾那么努力去争取桑祺的认可，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想让他哪怕看她一眼，哪怕只给予她一点点肯定……
可到头来——他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那她曾经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卑微、所有的渴望又算什么？
她的心绪剧烈翻涌，眼眶不知何时染上了红。
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可嗓音还是透着未能压下的情绪：“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容晟缓缓地看着她，眼中藏着深深的愧疚。
他没有否认。
因为他知道，对她而言，今天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人生的一次推翻与重构。
他不能催促她接受，也不能强求她认同，只能……等她慢慢消化，慢慢去找到她自己心中的答案。
可他等了二十多年，如今，他再也不想错过了。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嗓音温柔而克制：“小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如果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孤单。”
桑妩心头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过去对他的所有感觉——
她为什么总会对他产生天然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