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悠悠地在宫室里蔓延，一切都寂寂的，仿佛都听到毛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陆鸣泽换了便装进宫，萧景年忽然要见他，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臣参见皇上。”他依礼而拜，隔着高高的一摞折子对萧景年行礼。
“你坐。”萧景年忙着，没有抬头，依旧在批复着折子，过了一会儿才空下来，把发落赵全的文书拿给他看。
“皇后娘娘看得竟然这么深远。”陆鸣泽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禁军校尉钱义连和赵全有私，捞些钱财而已。其他就是些宫女侍卫，托赵全在宫中采购时，给家人传递些东西，这就不足为怪了。”
“你知道？”萧景年诧异地问。
“当年也和钱义连打过些交道。”陆鸣泽一提，萧景年便想起来，先皇后被失势后一直在宫中不温不火地待着，实在有些碍眼。
当时舒贵妃掌六宫大权，但萧景年却处在蛰伏沉潜期，萧景洪也野心耽耽，想把权势渗透到六宫中。扶持当时的先皇后无疑是齐王最明智的选择。
或许是先帝有意制衡前朝后宫，所以舒贵妃宠妃的地位从未动摇。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让人把先皇后解决掉了。
就是找的钱义连，他搭桥跟赵全通气，食材相克，加了些慢毒，不过半年，先皇后就归西了，谥号含庄。
“含庄皇后已经故去多年，此事——”萧景年在想如何处置。
“不如找庭夜去解决。”陆鸣泽十分轻松地说，庭夜现在都是禁军统领，掌管着宫禁防守，钱义连也在他管辖之下。
陆鸣泽解释道：“这件事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如今他便是翻出又能如何？而且赵全和钱义连这种人，在宫禁之中便如蛀虫一般，谋私而害公，处置了也不为可惜。”
“前朝后宫，从来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萧景年点点头，陆鸣泽便没有多说。
只是半个月后的某天，一次寻常的巡查演练里，钱义连意外坠马身亡，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萧景年拿了折子给他看，“贺白辰准备启程回来了，朕打算把科考交给他负责。”
“他大约也当得起。”陆鸣泽没有异议，却轻轻叹息了一声。
萧景年也叹息了一声。
对贺白辰，还是愧疚多些，功成有他一记，却去岭南劳苦三年。官职赏赐可以不吝啬，但小婉至今还在皇后身边，就算他此番回来，只怕也不能破镜重圆，至少皇后不会答应。
“贺白辰回京，臣倒担心他不愿意再做高官，他在岭南写了好些文章，不是游山便是玩水，比在朝野惬意得多。”陆鸣泽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只怕他还觉得诸事繁琐，打扰他的逍遥日子。”
“他逍遥自在这些年，也该忙起来了。”萧景年说道，眉间好像一片树叶落入水中，虽然没有水花阵阵，但是涟漪一圈地荡漾开去。
陆鸣泽没有回话，有时候，他很羡慕贺白辰。
远离朝野，是贺白辰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广安侯晋身朝堂，也是不能选择的选择。
可对贺白辰，他又有些疏离。陆鸣泽亲眼见证贺白辰和小婉相知、成亲最后破裂的整个过程。贺白辰能登身入朝，少不了小婉这个人，但江初瑜去贺府要人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的贺夫人，过得已经不如一个下人体面了。
侯爷对此是决然不敢苟同的。既然深爱，何必折磨。三年前贺白辰去岭南之前，书信给了小婉，诉说行程和多年思念，小婉虽然帮他打点了部分行囊，但也表示此生再无合衾的可能。
心寒了，再想捂热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