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义验过二人首级,传送建州,并由闽臣附表,请天德帝王延政归闽。从此,王延政成为闽国第七位国王,也是第四位皇帝。
这时,查文徽率南唐大军自建阳出发,进驻盖竹。
晋出帝天福九年,公元944年,四月十二日,晋出帝石重贵班师返回汴京。
侍中桑维翰,弹劾景延广不救戚城,专权自恣,乃出景延广为西京留守、兼侍中。
其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职务,由高行周接任。
景延广郁郁无聊,又眼见辽国兵马强壮,开始担心可能会有国破家亡的危险,从此万念俱灰,日夕纵酒,藉以自娱。
因此次辽国入侵,朝廷日益拮据,再派三十六名特使,分赴各道搜刮民财,特使各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各道皆指定搜刮金额,州县官吏乃率军兵,携带绳索、铁链、枷锁、脚镣,挨家挨户搜刮一空。遇到反抗,即绳拿索绑,打入大牢,家属凑够钱数,方才释放。遇到藏匿钱粮者,即刻杀死。
州县官吏,更与特使勾结,趁机敛财。一时间,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片哀嚎。
河南府出钱二千万文,景延广擅增至三千七百万文,意欲把一千七百万文,中饱私囊。
判官卢亿进言道:“公位兼将相,富贵已极,今国家不幸,府库空虚,不得已取诸百姓,公奈何额外求利,徒为子孙增累呢!”
景延广也觉惭愧万分,方才罢议。
先前,因杨光远叛乱,朝廷命泰宁(兖州)节度使安审信加强戒备。安审信以修建城墙敌楼的名义,借机强夺民间财富,中饱私囊。
这一次,规定泰宁军出钱一千万文,朝廷派大理寺卿张仁愿为搜刮特使,抵达兖州。
恰巧安审信不在,张仁愿逮捕他的仓管,强迫他打开仓库,见仓库内有很多巨大的粮囤。里面装的不是粮食,而是铜钱。随便指一个囤,里面的钱都超过一亿文。
各道横敛民财,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的中原,简直就是魔兽世界。
五月,石重贵再下朝旨,驱赶农民参军,得七万余人,号为武定军,规定每七户出资,打造或购买一套铠甲、兵器,供给一名士兵。
可怜百姓无从呼吁,统害得卖妻卖子,荡产破家。
晋出帝开运元年,公元944年,六月。
太尉兼侍中、首相冯道,一向模棱两可,明哲保身,处理政务从来没有自己的意见,只揣摩皇帝的意思,绝对不做果断决定,对艰难的时局毫无帮助。
有大臣上奏弹劾,说:“冯道是太平盛世时的宰相,而今,国家面对危机,就好像强迫得道高僧去与飞鹰搏击!”
时隔十年,冯道再次罢相,出任匡国(同州)节度使。
十年前,唐末帝李从珂,曾经下令冯道出任匡国(同州)节度使。
授刘知远为北面行营都统,晋封北平王。
杜重威为招讨使,督率十三节度,控御朔方。
进任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
桑维翰再秉国政,尽心措置,纪纲少振,军政危局,渐有转机。
桑维翰在内指挥,自行营都统以下,无人敢违命,时人多服他胆略。这时候,军政事务多如牛毛,朝廷官员跟各地方使节,纷纷围绕在桑维翰四周,与他议事,请他谋划。桑维翰反应迅速,随时裁决,看起来好像不假思索,有人因此怀疑他有疏漏,但是等退下后反复研究,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桑维翰恩怨太明,睚眦必报,又生成一张大脸,耳目口鼻,无不广大。僚属按班进见,仰视声威,无不失色,所以秉政岁余,渐有谤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桑维翰权位既重,四方贿赂,充塞门庭,后来仅仅一岁,积资巨万。此乃后话,不提。
杨光远素来被桑维翰嫉恨,桑维翰必欲除去杨光远而后快,遂再派侍卫马步军都虞侯兼泰宁节度使李守贞,率步骑兵二万,进讨青州。又派左右神武统军潘环、张彦泽驻军澶州,防备辽军。
杨光远刚刚从棣州败还,突闻李守贞兵到,慌忙领兵守城,且派使求救辽廷。
李守贞奋力督攻,四面兜围,困得水泄不通。
杨光远日望辽兵来援,那知辽兵只来得千余人,被齐州防御使薛可言,中途击退。此外,再无辽军南下。
晋军又攻克淄州,斩杨光远任命的刺史刘翰。
邺都留守张从恩,上奏朝廷说,赵延照虽据贝州,部众统久客思归,正好伺隙进击。石重贵乃下诏,授张从恩为贝州行营都部署,督将士规复贝州。
张从恩当下麾兵往攻。及抵贝州城下,赵延照已弃城遁去。城中烟焰迷蒙,余火未息。张从恩入城扑救,盘查府库,已无一文钱,居民亦被劫无遗,徒剩得一座空城了。
天福九年,公元944年,六月。
滑州黄河决口,水淹汴、曹、单、濮、郓五州,朝命发数道丁夫,堵塞决口,好容易才得堵住。晋出帝石重贵,欲刻碑记事,以求青史留名。中书舍人杨昭进谏,疏中有“刻石纪功,不若降哀痛之诏,染翰颂美,不若颁罪已之文”,四语最为恳切。
石重贵方将原议搁起。
七月,晋出帝石重贵,才下诏改元,改天福九年为开运元年,连日庆贺,朝欢暮乐,晓得甚么民间痛苦,草野流离。
开运元年,公元944年,十二月。
青州城中援绝势孤,粮食渐尽,兵士多半饿死。
杨光远料不能出,自己登上城楼,遥向北方叩首道:“大辽皇帝,误我光远了!”言已泣下。
杨光远子承勋、承信、承祚等,都劝杨光远出降,杨光远摇首道:“我在代北时,尝用纸钱驼马祭天,入池沉没,人皆说我当作天子,我且死守待援,不准轻言降晋!”
杨承勋等怏怏退下,回忆谋叛首领,实出判官邱涛,及亲校杜延寿、杨瞻、白承祚等数人,等到杨光远已经回府,竟号召徒众,杀死邱、杜、杨、白四人,砍下首级,出送晋营。
一面派人纵火。大声呼喊,劫持杨光远出居私第,然后开城迎纳官军,派即墨县令王德柔上表谢罪。
王德柔赍表入都,晋出帝石重贵览表,踌躇未决,召桑维翰入问道:“杨光远罪大宜诛,但他的儿子们归顺,可否为子免父?”
桑维翰忙接口道:“岂有逆状滔天,尚可轻赦?望陛下速正明刑。”
石重贵始终怀疑,等到桑维翰退下后,才传命军前,授权李守贞便宜从事。
李守贞已入青州,接到朝命,乃派客省副使何延祚,率兵闯入杨光远私第,只杀死杨光远一人,便算了案。上疏奏报,佯称杨光远已经病死。
晋出帝石重贵,反起用杨承勋为汝州防御使。
先前杨光远叛命,中外大震,有朝士扬言道:“杨光远欲谋大事么?我实不值!杨光远素患秃疮,其妻又是跛足,天下岂有秃头天子,跛脚皇后么?”
当时为这数语,转令人心渐安,不到一年,杨光远果然伏诛了!
辽太宗耶律德光,听说杨光远被诛,青州归晋,又拟大举入寇。令卢龙(幽州)节度使赵延寿引兵先进,前锋直达邢州。
成德(镇州)节度使杜重威,归路被切断,派人从小道飞章告急。
晋出帝石重贵打算再次御驾亲征,不料生病,乃调张从恩为天平(郓州)节度使,马全节为邺都留守,会同护国(河中)节度使安审琦,武宁(徐州)节度使赵在礼,共御辽兵。
赵在礼屯邺都,余军皆屯邢州,两下俱按兵不战。辽太宗耶律德光,复率大兵踵至,建牙帐于元氏县,声势甚盛。
各军已有惧意,偏偏朝廷又下旨,戒他慎重。各军越加惶恐,顿时未战先却,沿途抛弃兵器甲仗,无复行伍。匆匆奔至相州,勉强过了残冬。
晋出帝开运二年,公元945年,正月。
朝旨命赵在礼退屯澶州,马全节还守邺都,另派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出戍黎阳,西京留守景延广,出扼胡梁渡。辽兵大掠邢、洺、磁三州,进逼邺都辖境。
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三军,同时会集,列阵相州安阳水南,准备进行拦截。
神武统军皇甫遇,刚刚加官为检校太师,出任义成(滑州)节度使,也闻难前来,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带着数千骑兵,作为游骑,先去侦探敌势。
二人出去后,自旦至暮,未见回来,安阳诸将,免不得惊讶起来。
正是:军情艰险原难测,兵报稽迟促暗惊。
却说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往探敌踪,行至邺县漳水旁,正值辽兵数万,控骑前来。
皇甫遇等且战且却,至榆林店,后面尘头大起,见无数辽兵纵马赶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甫遇对慕容彦超道:“我等寡不敌众,但越逃越死,不如列阵待援。”
慕容彦超亦以为然,乃布一方阵,露刃相向。
辽兵四面冲突,皇甫遇督军士力战,自午时至未时,约百余回合,杀伤甚众。
皇甫遇坐骑受伤,乃下马步战。仆人杜知敏,将自己的马让给皇甫遇。
皇甫遇一跃上马,再行冲锋,奋斗多时,才见辽兵少却。
这时再去寻找杜知敏,已经不见了,料知被敌军所擒,便呼慕容彦超道:“杜知敏义士,怎可轻弃!”
慕容彦超闻言,便怒马突入辽阵,皇甫遇亦随往,从枪林箭雨中,救出杜知敏,跃马而还。
时已薄暮,辽兵又调出生力军,前来围击,皇甫遇又对慕容彦超道:“我等万不可走,只得以死报国了!”乃闭营自固,以守为战。
安阳诸将,奇怪皇甫遇等天晚未归,各生疑虑。
安审琦道:“皇甫大帅,寂无音讯,想必为敌军所困。”言未已,有一骑士驰来,报称皇甫遇等被围,危急万状。
安审琦即引骑兵出行。张从恩问他:“你将欲何往?”
安审琦慨然道:“往救皇甫大帅!”如闻其声。
张从恩道:“传言未必可信,果有此事,敌军骑兵必然很多,夜色昏沉,你去了有什么用!”
安审琦朗声道:“成败乃是天数,万一不济,亦当共受艰难,倘使敌军并不南来,坐失皇甫大帅,我辈何颜还见天子!”
说至此,已扬鞭驰去,逾水急进,辽兵见有援师,便即解围退走。皇甫遇与慕容彦超,才得以活着返回相州。
辽军以为晋军将要发起全面进攻,纷纷向后撤退,部众互相惊扰,狂呼乱喊道:“晋军全部杀到!”
当时,辽太宗耶律德光驻扎在邯郸,得到撤退消息,立刻向北逃走,当天夜晚,不敢扎营住宿,第二天就逃到鼓城(河北晋州),一夜逃亡三百多里。
时为晋出帝开运二年,公元945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是夜,张从恩不知辽军已撤,对诸将道:“辽帝倾国南来,势甚汹涌,我兵不多,城中粮又不支一旬,倘有奸人告他我军虚实,敌军必悉众来围,我等死无葬地了。不若引兵就黎阳仓,依靠黄河天险,尚保万全。”
安审琦等尚未从议,张从恩竟麾军先走,各军不能坚持,相率南趋,扰乱失次,就与上月邢州大溃退的情形完全相同。
辽太宗侦骑探知晋军已撤,暗道一声侥幸,乃大举南下。
张从恩只留步卒五百名,防守安阳桥,夜已四鼓。
知相州事符彦伦,是符彦卿的幼弟,闻各军退去,惊对将佐道:“夜晚混乱,人无斗志,区区五百步兵,怎能守桥!快召他入城,登城守御。”
当下派人召还五百守兵,刚刚入城,天色已亮。遥望安阳水北,已是敌骑纵横。
相州城内,只有数百士兵。符彦伦暗自叫苦。看来只能唱一回空城计了。乃命打开城门,好像平常一样。又率全部将士登城,扬旗鸣鼓,佯示军威。
赵延寿及辽军惕隐,不知城内守军虚实,以为他兵防严密,不敢进攻,乃绕过相州南下。
晋出帝派右神武统军张彦泽,率军自黎阳北上增援相州。
赵延寿抵达汤阴,得到消息,乃撤兵北返。经过相州,大肆耀武扬威,佯作攻城状。
符彦伦道:“这个王八,就要撤兵,怕我追击呢。”乃命五百士兵,全体出城,列阵城北。
辽军果然退走。
北面副招讨使马全节等,奏称虏众引还,宜乘势大举,出袭幽州。
振武节度使折从远,又上表称截击归寇,进攻胜、朔二州,颇有斩获。
正月二十八日,晋出帝石重贵,复起雄心,召张从恩入都,权充东京留守,再次御驾亲征,率亲军开往滑州。
命安审琦屯邺都;晋出帝自己从滑州进驻澶州;马全节等军,依次北上。
刘知远在河东,得知消息,不禁叹息道:“中原疲敝,自守尚恐不足,今乃横挑强邻,侥幸获胜,且有后患,况未必能胜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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