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天牢的,外面的阳光刺眼,她下意识的扭过了头,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是姜淮,他说:“回家吧,新安。”
祝霁鸣跪在台子上,他双眼黯淡无光的望向了望舒,是死前的绝望。
可他的眼睛里偏偏有着难以理解的震恐和后怕。
望舒拿着斩立决的令牌微微颤抖着,眼圈也同样红了起来。
她扔下令牌,刀起人头落地,祝霁鸣死不瞑目,死后的眼神里,都还是瞪大眼睛的恐惧。
她脑子里全是刚刚与他并肩而行时的那些对话,他说的那句话:“新安,父皇一生做过很多错事,可唯独能让他后悔的,就是赶你走。”
因为他到死才明白,这世上只有祝好与新安,是真真正正站在他身后,为他做事的,这样一位伟大多疑的帝王,终于发觉自己真的做错了。
他耽误了望舒太多,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及笄年是被驸马望氏连累的,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青年是被祝归连累的,她始终错过了她自己和北辞最好的风景。
在别的姑娘都欢天喜地挑选夫婿的时候,望舒死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心疾中。
在别的姑娘和夫婿恩爱两不疑相夫教子时,她又一次死在了荒凉的西南贬谪路上。
“新安,驸马望氏的死是我做的,我为了这皇位做了很多错事,但亲手死在你的手里,这罪算赎过了吗?”
是祝霁鸣亲口承认,驸马望氏是他杀死的。
望舒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祝霁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我活着就是为了给他报仇。”
宋鹤辞知道,望舒知道,她活着的动力,就是复仇,也只只是报仇。
祝霁鸣看着她满脸都写满了痛苦,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她瞪大了双眼,连眼珠都要瞪出来,眼泪就这样簌簌从脸颊上流过,最后从下巴落下。
“新安,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必须死。”祝霁鸣脸上没有抱歉,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那祝霁华呢,到底是谁做的?”望舒问道。
“是父皇命祝霁棠做的,我、许昌,我们都只是他的帮手。”祝霁鸣是这样说的,望舒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他在说谎的痕迹。
“所以,你为什么要帮祝霁棠啊,他也在骗你,他也在利用你,他明明才是那个最狠毒之人,他在踩着你我,踩着所有人上位。”
“祝霁鸣,你的话,我能信吗?”望舒打断了他越发激动的发言,“临死都还要踩一脚祝霁棠,这就是你祝霁鸣的君子之道吗?”
见望舒不为所动,祝霁鸣突然笑了起来,他手舞足蹈、前仰后合,侍卫们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住,连忙团团围住了祝霁鸣。
他们用枪尖指着祝霁鸣,生怕他突然挣脱枷锁。
“祝舒啊祝舒,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相信我,这绝对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他阴狠狠的诅咒着,令人不寒而栗。
他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赢了”,他以为他大局在握。
望舒听到这话,不由得拂开额间的碎发,将他们尽数别到耳后。
她往前两步凑到祝霁鸣的身边,踮起脚,抓住祝霁鸣的衣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