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中的太监说你是父皇生前清醒时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场,倒不如你来说说,父皇与你私下说了什么。”
祝霁鸣的声音平稳缓和,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是一种带着麻木的冷漠感。
“他兴师动众的将你召回,又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也未免太忌惮了些,皇上说了什么,明日小敛,我会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后宫妃嫔的面,告诉太子殿下,他究竟说了什么。”
祝霁鸣将望舒的手拂开:“明日是我登基的大日子,新安表妹,最好该说的说,不说的别说。”
“自然。”望舒低下了头,一副顺从了这位新帝的模样。
一颗夜明珠被祝霁鸣塞到祝归的嘴里,一根长木被立在了西边的宫殿处,祝归的灵魂会依附在这根长木上。
当方布盖在祝归脸上时,望舒才忽然有了一种真实感,祝归真的死了。
她这前半生参加了好多场葬礼,长公主的、被驱逐不准同穴的驸马的、自己的、苗疆百姓的、崇念的、现在,又轮到了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拥有者。
第一天的仪式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宫人们却一夜未眠,准备新皇登基的事宜,准备明日小敛的事宜。
望舒夜里住在了祝霁鸢出嫁前的宫殿。
“新安郡主,这是您的丧服。”宫女将望舒的丧服放到她身边,“郡主,别太伤心了。”
“采荷,坐下陪我聊会天。”望舒拍了拍软榻旁边的位置,示意采荷坐下来。
采荷迟疑。
“不恕你的罪,坐下。”望舒打消她的疑虑。
采荷这才安心的坐在望舒的身边。
她从没这样近距离接触过这位新安郡主,又或者说两人上一次的谈话还是三年半以前,她觉得新安郡主长大了,成熟了,也沉默了。
她身上盈盈绕绕着一股郁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和寂寥。
她像是个暗夜的行者,在这漆黑的夜里,支撑着一片天,她倒下,便会死伤惨重。
大家都说新帝仁慈,作为皇帝差了些许狠意,采荷觉得不尽然,他的仁慈只是对太子妃孟氏。
祝归病重的这个月,他统治下的皇宫固若金汤,如同一个铁桶,进不来,出不去。
他是大刀阔斧的野心家,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新任统治者。
“昨日我到皇上寝殿,没有人认识我。”望舒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个时候的她大概需要个烟杆,郁闷又痛苦的吸上一口。
“宫中新换了一批宫女太监,他们未见过新安郡主,但一定都听过新安郡主的名字。”采荷想将自己的手覆在望舒的背上,想要给予她些力量。
“都谁需要殉葬?宫里为数不多认识我的人,是不是都要殉葬?你呢?义嘉呢?”望舒又问道。
采荷这才露出些胆怯来,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颤抖:“郡主,不仅仅是我们,太子殿下挑中殉葬的人有很多。”
望舒从来不会为下人考虑,殉葬而已,下人们理所应当追随主人,在地下也需要有人伺候。
可如今,与她相识的人,看着她长大或者伴着她长大的人都将要大量赴死,她有点难过。
她甚至是有点厌恶这种殉葬仪式。
“郡主,我们活了也很久了。”看到望舒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采荷安慰道,“伴君如伴虎,我们活到今日没有犯过杖毙的大错,已经够了。”
“这样的日子,我们也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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