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时那种眼神是在说“再见”，难怪，她总觉得傅十六欲言又止。
林萧忍不住道：“老妹，你怎么好像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见鬼都这么淡定……”
傅霖：“是你见识太少了。我去帮你择菜，你继续去弄饭吧，别管那么多了，遇见鬼就遇见了吧，反正都消失了，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人家又没害你，你怕什么，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
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林萧一个人坐在桌边，忽然想起不久前，十六靠在自己耳边说的“会死”“死无葬身之地”。
他突然就意识到，原来那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他妈的真的！如果他没有履行对鬼的诺言，可能真的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横死街头、曝尸荒野了！
难怪十六当时把手搭上来的那瞬间，感觉从肩头到心脏都很凉！原来那是阴森森的鬼气！！！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此时此刻，林萧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发麻，透心凉，心飞扬，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回，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朝人说一个字了！
被鬼威胁了、太她娘的恐怖了！！！
这天夜里，傅霖躺在床上很久还没有睡着。
林萧已经收拾铺盖滚回了他自己房间，傅霖的房间，照例是没有点灯，只开着窗。
院子里，属于月亮的光洒到了屋里，傅霖侧头看着，心想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真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傅霖从怀里摸出那只纸折的小兔子，借着一点月光，举起来细细打量。
她这才发现，这只兔子居然还被人细心的用红笔点了两个小小的眼睛。
红眼睛的纸兔子。
纸折的兔子在这个世界不稀奇，小胖以前就说过他也有认识的人会折，傅霖在这小镇集市的摊上也见过，纸兔子，兔子灯笼、兔子剪纸一类可爱的东西大概都很常见。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或许还是傅十六这位好鬼留下的……总之不管是谁放的，傅霖看到的时候，莫名其妙就不想直接扔掉，所以收了起来。
傅霖拿着那只纸兔，思绪飘到很远。
她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仔细去听，是小胖和轻云在说话。
“老大，你折得真好，能不能再教我下……”
“你自己看。”
傅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二人都微垂着头，显得很乖巧，清风吹动他们的头发，桌上摆着几颗糖，放着很多纸折的小玩意，兔子千纸鹤星星，有折得精致好看的，也有不太像的，好看的大多都是轻云折的。
二人身边的风好像也吹到了傅霖的脸上，是凉的。
轻云心有灵犀似的抬起了头，远远地瞧见了傅霖，她弯起了眼睛，把手里的小兔举起来：“师尊，你看。”
声音也那么远。
太远了。
虚无缥缈，一碰就要碎。
她不敢回应，也不敢再去看那画面一眼，酸涩滚烫就在眼眶之中，多看一眼，仿佛就要忍不住。
傅霖睁开了眼，举起兔子的手也垂了下来，她匆匆把它又收了起来。
傅霖没穿外衣，爬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往外看。
夜里有繁星。
她又想起自己曾对轻云说的话。
——天空有这么多星星，一定也有一颗是只属于你，只照耀你，只为你而存在的。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傅霖已经不再需要那样的星星了。只要某个人在她身边，她就可以不要星辰，近在咫尺的人，早就胜过了无法触及之物。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如果某个人不在身边，她也不想要星星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心里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扎了下，闷闷的疼。
良久，傅霖垂下眼眸，不再望向窗外。她轻轻眨了一下眼，有什么东西无声地坠落下去。
她很快又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转身回了床上。
又过了很久，到了深夜。
穿着黑袍，带着兜帽，还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不知从何处出现，悄然跃进了院子，毫不费劲就从窗户进了傅霖的房间。
他动作极轻地走到傅霖床边，默不作声地站立了片刻，缓缓蹲了下来。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床边，好似在看傅霖的睡颜。
傅霖虽然睡着了，却蹙着眉，黑袍人静静看了一会，伸出右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眉头，把那褶皱抚平了。
傅霖双手都放在被子上，因为乱动过，露出了小臂和手腕。
黑袍人对着她的手腕又看了好一会。
什么也没有。
良久，黑袍人用极轻的、与白天不太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然后，像影子一样，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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