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宋从诫把碗给洗了，又接着洗了个澡，才走进儿子房间的阳台收衣服。
晾晒的衣服很多，还有一些宋从诫一直舍不得丢掉的婴儿时期的小衣服。
他一一把衣服整齐地收回柜子放好，离开房间之前，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床头那个已经被抱得旧旧的粉色胖丁公仔。
宋从诫忍不住躺到儿子的床上，把它抱进了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情绪起伏太大，过于疲劳了，他的眼皮子很快就撑不住了，进入了梦里...
——
小镇的午后。
两个刚睡醒的双胞胎团子被自己的爸爸放在地上的席子上玩。
刚满十个月的两小只长得不怎么像。
一个抱着粉色公仔，仰着小脑袋瓜笑得眼睛弯弯的；一个小短腿使劲蹬压着玩具，口水兜上都是哈喇子，还要撒娇地冲着爸爸伸手要抱抱。
“序序你是哥哥呀，怎么比妹妹还爱撒娇。哎哟，还笑呢，就是你说啦。”
“哎呀，什么人这么狠心啊，这俩娃娃可真招人稀罕，换我啊，每天少看一眼都舍不得啊。”
“老提这干啥，看我们小宋把他们养得多好，比那城里的娃娃都好看。”
闲来无事的邻居也凑了过来，有闲聊的，有把自家用不上的东西拿过来的，有逗着孩子玩的。
宋从诫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习惯了乡间邻里间热心又没有恶意的聒噪。
不一会儿，爷爷把坚持每天亲手冲配的牛奶递给这两小只。
不太爱说话的爷爷像是生怕亏待了哪一个似的，两只手两个奶瓶同时递出。
宋序喝奶很慢，一下子抱着奶瓶吭哧吭哧地，一下子又翻身爬起来要和妹妹玩。
妹妹宋章很乖，早早喝完了，就一P股蹲儿坐起来玩公仔，时不时还要和还在抱着奶瓶的哥哥咿咿呀呀地交流两句“婴语”。
要是有人逗她，就会冲着别人笑得眼睛弯弯的。
“章章，过来，来爸爸这里。”宋从诫在凉席的另一头叫唤着，他有意识地在引导不怎么爱爬的女儿。
“章章，你/爸爸在哪里呀？”邻居们跟着逗孩子。
“嗯古~”宋章笑着跟大伙摇摇手，又叽叽咕咕了几句“婴语”，大眼睛转溜溜地在认人。
看清楚自己的爸爸后，她把公仔兴奋地扔掉了，短胖的小手支棱在地上拱着身子。
就当大伙以为她要吭哧吭哧地朝着宋从诫爬过去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下，她忽然就自己站了起来。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出声，都怕吓着她。
宋章好像也被自己给愣到了，她先呆滞了一秒钟，接着又笑着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一头晃进了宋从诫的怀里。
“啊哟，妹妹好厉害啊，这就会走了？！”邻居们开始惊呼，又使劲地逗着宋章玩。
见证自己孩子人生的第一步，所有做父母的都会惊喜不已。
宋从诫在惊喜之余还忍不住动容，一下子眼眶都湿润了...
宋章出生就比哥哥宋序小一号，早产加上一些先天不足，宋从诫没想过女儿竟然是最先站起来的...
明明全是那个人的影子，眉眼不见半点锋利，就像洋娃娃一样漂亮，还很爱笑...
画面一转，宋从诫看到自己坐在裴梦哥哥借老板家的小货车上，他们在赶往市里医院的路上。
他的怀里抱着在小镇的医院得不到相应的治疗，高烧不退的女儿。
车子好像开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里，除了摸着烫人的温度，他看不清女儿的脸，也看不到尽头...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就当宋从诫以为看到尽头的光明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手术台的冷光灯...
他的女儿小小一只，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上面，心率监测器里是一条不再有起伏的直线。
他看到了主刀医生在向他鞠躬，医生的嘴张张合合在说什么，他就像是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想抱抱女儿，抱她回家，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砸不开手术室的那扇门...
画面再转，他又看到了在亲手篆刻着灵牌，那个手指被木刺扎穿，明明感觉不到疼了，却控制不住泪如雨下的自己。
“有来路，有归路。”
还有那一条为了让女儿好“轮回”而抱着牌位走了两遍的青石板路...
时光荏苒，三岁那年的祭祀，他问着要自己把小玩具放到女儿牌位面前的儿子，“序序，为什么愿意把机器猫送出去呀？”
“爸爸~机器猫有时光机，序序想见妹妹~”
小家伙的话刚说完，宋从诫却抱不到儿子，他着急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了陈执，他把他唯一的孩子抢走了...
“宋钰，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
宋从诫是被梦境惊醒的，抱着公仔的手心潮热，额前的发丝却被冷汗浸湿。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总共睡了不到4个钟。
手机里有很多消息。
陈执、郁行、裴梦、付延还有关心他的同事...
他先点开了排在最前面一条，裴梦发过来的信息和照片。
“宋哥，有访客。（狗头，jpg）”
照片里的男人在抱着他的儿子，这让刚刚经历了相似梦境的宋从诫整个人从床上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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