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站在床边,他的手中握着那把锋锐的黑色长枪,那是黑彻的镇狱。这把枪造型古朴,但线条优美,没有释放出任何摄人心魄的气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把黑色的长枪曾屠戮过不止一位神只。
“没想到黑彻连镇狱都给你了,”甘吐着烟圈沉思着,“这件事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金之圣女这个月一直都挺憔悴的,她是真的对你动情了。”
“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如果她以为我已经死了,那这样就好了。”季雨把镇狱收回脊髓中,将头伸出窗外。
他觉得自己真够不当人的,命运的伤口落在自己身上时分明是那样悲伤,落在布朗蒂身上时自己却可以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伤口会随着时间愈合,但伤疤不会。
季雨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算对,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有一瞬间真的对布朗蒂动心了,那时布朗蒂几乎用嘶吼的声音喊出的那句话确实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内心。
但季雨明白一点。
他的内心有许多模糊的情感,对布朗蒂对伊娜,这是友情混杂了情欲之后产生的莫名情愫,所有人的一生中都会对许多人产生这样类似的情愫。
可他明白,生命里真正可贵的,是那份清晰的情感。
这份清晰的情感季雨已经有了,它出发点明确,过程明确,终点也明确。
那就足够了,他不需要多余的情感来挤占这份空间,也不想让其他的暧昧来侵染这片净土。
“比起这个,我还是要想请教一些正事,和我有关的一些事。”季雨食指扣在窗棂上。
“你是说有关于你的身世,以及...对付血脉之锁的方法么?”甘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烟雾从他的嘴中吐出,飘到季雨面前,凝聚成一排缥缈的字:
龙裔故土。
“龙裔故土?”季雨觉得命运又一次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在地狱里她刚刚和归海珠轩分开,甘回头就告诉自己需要去龙裔故土。
“没错,龙裔故土的皇帝,是我的一位故人;你有关身世的所有疑惑,抵抗血脉之锁的方法,他都会告诉你。”
“你现在不能告诉我吗?”季雨悄悄握紧了拳头,他不喜欢被人戏耍的感觉,很不喜欢。
“还不到时候,孩子...还不到时候,”甘低着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季雨,你终会有知道一切真相的那一天,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甘走到季雨身后,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季雨的肩膀。
“孩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你找到克制那血脉之锁的方法之前,如果遇到了血脉之锁,有多远逃多远。”
“季雨,你不知道你身上究竟背负着怎什么;那是足以毁灭世界的火焰和足以颠覆世界的黑暗,你一定不能失控。”
“你一旦失控,牺牲的决不仅仅是你自己,会有许多许多的生命将不得不为你陪葬。”
季雨的拳头紧紧握住,用力到近乎颤抖,牙齿交错,仿佛在咀嚼坚硬的骨头。
“季雨,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不要让仇恨和愤怒吞噬了你,这些情绪是它最可怕的使徒,莫要让你的敌人借着你的仇恨操控你、利用你。”
“要永远记得你生命中美好的时刻,那些在你的生命中璀璨生辉的时刻,这些美好才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季雨第一次看到甘这个活过无数悠久岁月的老人露出如此乞求恳切的表情,他把每一句话都说的异常认真,真情实感发自肺腑。
“我明白了。”
甘深深看了季雨一眼,他曾在季雨身上看到了一角未来,在“乾”死后,那是他看到过对抗“巽”最大的希望。
“塔主,我看到您正在蒙受诅咒。”季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虽然甘并没有直接告诉自己有关身世和血脉之锁的答案,但此刻自己身上的乌蚕长袍、体内的浩瀚神力和已经掌控的灭世之焰,都是甘直接或间接赠予自己的。包括那晶化雷击木。
季雨并不执着于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但在他能范围内的事情他还是乐得帮甘解决。
“我知道你想要帮我,”甘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但你帮不上忙的,这份诅咒并非从深渊而来,而是如今黑塔的塔主萨鲁曼留在我身上的。”
“当年我削去他的一半身体,他也将诅咒此诅咒种在我身上,你是无法凭借你对深渊的掌控解除这个诅咒的,因为诅咒之根是萨鲁曼而不是恶魔。”
“这么说来我都快忘了,萨鲁曼当年还是我的徒弟呢...”
甘笑着,像是在说一段和自己无关的往事。
“黑塔...这次潜入阿尔曼多斯之塔释放了魔鬼的,不也是黑塔魔法师么?”季雨思索着,似乎有什么线索在他的脑海中串联起来。
“都是多年的宿怨了...我倒是希望他是因为恨我才搞出来这些事...”
“...塔主,黑塔其实和那个存在有勾结,对吧。”季雨的声音骤然变冷,房间里的温度急速下降,似乎有北风从窗口吹进,“那个赐予我至暗血脉的...存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银月精灵和白羽神教已经开始兴风作浪;现在东部帝国、黑塔和狼人氏族又开始联手。季雨知道在这些势力中有些不过是被撺掇的,但他确信白羽神教、银月精灵和黑塔一定和那至邪存在有勾结,它们都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和地狱深渊的联系。
“季雨,不要让仇恨吞噬了你。”甘愕然,他神情严肃,注视季雨。
他没有想到季雨的直觉竟然如此敏锐,仅凭一条线索就察觉到黑塔的动向。
“谨记塔主教诲。”季雨闭上眼,压制住了黄金瞳和内心喷薄的杀意。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如果你想去龙裔故土,就必须从东部帝国的夕阳城出发。”
“等你赶到东部帝国,怕是早已经入冬了,到时候海面冰封,船只过不去。”
“来年开春再走吧,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这里,跟着我一起学魔法。”
甘一边矻矻地吸着长柄烟斗,一边用石片刮去烟斗里堵塞的烟灰。
......
季雨戴上兜帽,用魔法掩住面容,像一道暗影一样在高塔中穿行。
既然已经决定好在阿尔曼多斯之塔当一个死人,那最好就像是真的幽灵一样行动;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塔顶潜心学习魔法,只和伊娜和亚历克斯简单地汇报过自己的情况,并请求他们帮忙保密。
从烛台后穿过,季雨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一间黑色的房门出现在眼前,房门边坐着一位身披破烂黑布的老人,趴在一张矮小的桌子上,似乎已是行将就木。
“塔主吩咐我来调取魔法影像。”季雨恭敬地站在老人身侧。
老人擦了擦沾满眼屎的眼睛,看了季雨一眼,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礼节周至感到意外。
甘果然对塔内的人还有所怀疑,如果没有塔内成员的接应,作为外人的黑塔魔法师怎么可能潜入进塔底监牢。
阿尔曼多斯之塔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视灵,这些看不见的视灵会监视塔内来往的各种人,把影像记录在魔兽的魔晶内。而这里就是高塔储存这些影像资料的储藏室,视灵设立之初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有起贪念的魔法师将大书库中的书偷偷带走,没想到在这时候却发挥了意外作用。
“在这里签个字就行。”老人随手将一本沾着油污的黑色册子扔在桌面上,又从抽屉中摸索出一支干枯分叉的羽毛笔。
季雨接过笔,打开黑色名单册,却愣住了。
......
“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看来那个人是真的很了解这里啊,连视灵的分布都摸的一清二楚。”甘微眯着眼睛,烟雾从他的嘴角冒出。
他的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许多魔晶,这些魔晶似乎流光溢彩,但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有微小的影像在其中变幻。
季雨站在窗边,他的手里翻阅着一本有关龙裔故土历史的书,但实际上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想起了那本黑色名单册上记录的名字,一整面密密麻麻都是一个人。
布朗蒂·弗莱
布朗蒂·弗莱
布朗蒂·弗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