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如实答道：“我认出了他的眼睛。”
杨潇又问燕破岳：“你怎么认出她的？”
燕破岳却不答，很快又是一脸散漫的笑，慢吞吞的对杨潇道：“我一不喜欢黑炭，二不喜欢麻子。你把她弄过来，存心跟我过不去。”
杨潇却皱眉：“你不要胡言。我这就带她去伙房，回头再来寻你。”
燕破岳笑了一声，凑近杨潇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杨潇明显一愣，俊脸陡然红了。
他却哈哈大笑，翻身上了乌骓，飞快便没了身影。
杨潇这才清咳两声，目光温和的望着凌寒道：“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看似……不太正经，实则心细如发。那日在晋州……我们原本计划五狼离开客栈才动手，他执意要救你。且……顾忌你的清誉，不带帮手，只身进去。须知他武艺虽在我之上，但若五狼联手，他也难敌。那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凌寒听他说完，心潮竟有些起伏。想起那日燕破岳扮作邋遢而猥琐的淫贼，对五狼嬉笑怒骂，却原来只是为了自己的清誉。
不过……“杨潇，你这个大哥，有点傲娇啊。”
“……傲娇？何解？”
“字面意思。”
“……杨潇受教。如此形容，倒也有几分妥帖。”凌寒扑哧一声，与杨潇相视而笑。
杨潇先把凌寒带到伙头军的伍长处，道明缘由，又送上二两纹银。伍长见凌寒面容粗陋，又不好拂杨潇这老好人的面子，便将凌寒收下，命她和另外两名烧火的粗妇住在一个营房。
杨潇将凌寒送到营房，便避嫌告辞了。凌寒放下行李，望着简陋的营房，却只觉得十分踏实，挽起袖子，走到一名正在忙碌的粗妇面前：“大姐，我来帮你。”
杨潇到军中交回令牌文书，拜见了领军大将杨尚武，便回自己帐中休整歇息。刚坐了半刻，便见阿布一路小跑而来。
“杨将军，燕将军请你去帐中喝酒。”
燕破岳是五品将军，营帐比杨潇的要宽敞一些。他亦别出心裁，在帐顶上开了个口子，雨天说是沐浴天河，晴天把酒观星，只教其他将军叹为观止。
杨潇一走进营帐，便见他歪歪的斜靠在榻上，手里捧个大碗，望着头顶的暮色，抬起头一饮而尽。而后他双目微眯，似乎极为享受。
杨潇也不多话，席地而坐，提起案上另一个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微啜一小口，不由得眉目舒展。
两人不声不响，就着阿布端来的几道小菜，喝了有大半个时辰，足足喝光了一坛。燕破岳这才抬头看一眼已然满脸通红的杨潇，知道他差不多了。
“把她留在我这。”他慢悠悠的道。
杨潇虽然醉了七八分，神智却还有几丝清明，闻言呆呆望着他：“为何？”
燕破岳淡道：“大军明日便开拔，你虽将她安排在伙头军，可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若是就此香消玉殒，你待如何？”
杨潇沉默片刻，点头：“大哥说的是。”
燕破岳又道：“且伙房那几名老妇虽年老色衰，却也与一些兵士有些龌龊。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年纪尚轻……”
杨潇吃惊：“竟有此事？”燕破岳瞥他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杨潇沉思片刻，问：“可留在你这里，如何使得？”
“便说是我新得的军奴就是。”燕破岳淡道。
杨潇迟疑片刻，虽觉不妥，但他自信得过燕破岳人品，便下定了决心：“那就托付给大哥照料。”顿了顿，又笑了：“你不问我为何救她？”
燕破岳头也不抬：“你救的，自然是当救之人。”
杨潇点头，目光柔和：“凌寒姑娘的身世极为可怜，我不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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