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玄武版卷：印象·女祭司（3）
敦煌战地通事班批注：
一、文书《印象·女祭司》系大元帅答谢回纥、大食、吐谷浑、龙家、仲云、沙陀、突厥、党项、羌族等翻译人员而组织的渥洼池游牧节葡萄酒会上，悉勃野在歌舞酒香的伴奏中像大祭司那样用唐语即兴朗诵。其内容磨延泣（又名“忽”）叙述、中书舍人窦华于天宝十二年十二月下旬记录的《女祭司》大致相同，因此，这里只呈报不同的内容。
二、悉勃野似乎极度恐慌或担忧，常常语无伦次，反复用回纥、大食、吐谷浑、龙家、仲云、沙陀、十姓突厥、党项、羌族等各种语言大惊小叫。他提的各大祭司及相关历史人物在唐朝官方文书、史书中均有记载。经查阅敦煌《张氏族谱》与《阎氏族谱》，隋朝时有名的鄯善“三百户”中张、阎户族确系张谦逸、阎朝之先祖。张氏族源可上推到张骞受封“博望侯”之地南阳，东晋时西迁瓜州，长于种植、水利，其中一支被疏勒河大水冲到蒲昌海，后来内迁敦煌。张菩地与曹令真曾经约定：儿子从商，孙子从政。所以，张谦逸之父跟随粟特商队往来中亚与长安之间，张谦逸则向仕途发展。这件事在敦煌众人皆知。阎氏则与长安工程世家阎立德家族同源。据说，阎氏祖先本受命率族人到敦煌崇教寺修建舍利塔，遭遇洪水，被冲往蒲昌海。在鄯善居留时间不长，受邀主持修筑敦煌城外郭和城楼，因功被此良田庄园，遂成大户。阎朝即出其家。
三、可靠消息，敦煌军粮开始限量供应。为稳定人心，阎朝打开官库，用积累多年的绫罗绸缎交换粮食。各界人士积极响应。驿户范国忠、张清等人将私藏之原属张环大米、小麦、酥油、谷物、武器、铠甲、金银、珠宝、细软及玉器等全部贡献出来，支持守城。
四、九年来，悉勃野首次使用唐语，其后再未改变。他对吐蕃语突然陌生，与妻子叶绿、枝繁根本无法交流。当紫萝讲粟特语时，他如坠烟雾。经测试，他竟然不懂唐语之外的任何语言了！渥洼池游牧节之后，悉勃野常常沉默寡言，闭目沉思，不像装假。
五、德宗改年号为“贞元”，以刘从一身体欠佳为由，令其内退，诏张延赏入朝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晟强烈反对：“臣率神策军入西蜀，听闻张延赏处理一桩冤案。起初，他责令掌管讼案、刑狱之官吏，限期十天审理完。第二天，到府衙，桌案上放便笺：钱三万贯。张延赏大怒，督促更急。第三天，又见便笺：钱五万贯。张延赏愈怒，责令两日结案。第四天，书案仍有便笺：钱十万贯。张延赏沉默，不再过问其案。如此势利卑劣之徒，怎可担当重任？”德宗掩卷沉思。李晟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德宗闭目养神，不容置否。李晟指手划脚，挥舞如搏。德宗猛地拍一下桌子，爆炸了：“你还不住口？有完没完？你是钻石级的真理化身？行了吧，你这个粗鄙！你的心思朕懂！你自恃功高，要入朝为相，对不对？你们这些俗人，俗不可耐！为了一官半职，钩心斗角，互相诋毁，看看人家于阗国的人，素质多高！当年，安、史叛乱，尉迟胜将王位让给弟弟，不远千里，亲自率精兵五千协助平叛，功成名就，他仍然谦虚谨慎，长安修行里林园的各项开支和接待宾客费用全赖他的属从经营酒肆供给，朕划拨之经费，他原封不动，退回。你们一个个都恨不能成为貔貅，谁能做到这些？最近，尉迟曜使者上奏，说根据《于阗王位继承法》，王位应该由国王正妻的长子继承，既然兄长让位于他，他也应当让位于侄儿。朕感动得很哪！这是王位，并非普通官职啊！朕绝不能亏待老实人，朕要以尉迟胜之子尉迟锐为检校光禄卿兼毗沙都督府长史，让他返回于阗，承袭王位。这事要是搁在你们身上，肯定恨不能生出十对翅膀，飞赴王位！尉迟胜高风亮节，他再三辞退，认为弟弟管理政事多年，国家安定，人民心悦诚服，不宜更换。啊呀呀，这些事情要不是亲自见证，即便多名高僧汇报，朕也不相信！唉！朕真的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品德差距怎么如此之大？朕已经升任尉迟胜为睦王府、原王府太傅，教化皇族。汝虽持有国姓，然生在荒野薄地，命穷身贱，否则，朕特许，让他给你上上课，提升提升思想境界！”李晟面红耳赤，低头不语。阿嗜尼漠然说：“李晟光复长安，迎驾回宫，功勋堪比郭令公，无可非议，然武将掌握重兵，顺则作奴，逆则为虎，不可不防。泾师之变，若非窦文场、霍仙鸣自后宫救出额与驼轿，圣上如何顺利转移到奉天？李怀光本意前来解围，临阵却与朱泚勾搭勾搭，图谋不轨；徐庭光、达奚小俊本为唐将，后来李怀光叛逆，从者如蚁，实为可怜！田希鉴、石奇之流本享唐禄，然朱泚祸乱乱，阴持两端，外连吐蕃，内结叛贼，如此等等，不可不反思。”德宗忿然说：“朕处危境，禁军将领竟召不来一兵一卒，实在可恨……不过，被赐死的刘得匈、刘忠翼、翟文秀之类宦官也让朕失望。他们养尊处优，不能文，也不能武，只能作为传声筒使用。派往各地出使，不但不为朕排忧解难，倒公开索贿，大肆搜刮！朕继位之初，曾派刘得熊往淮西给节度使李希烈颁赐旌节，他不仅打着朕的旗号勒索700匹缣、200斤黄茗，还强取骏马和奴婢若干。如此贪婪，难道不是逼着李希烈造反吗？”说着，德宗伤心地抽泣起来。阿嗜尼给他擦干眼泪，宽慰说：“无论如何，不能全然依靠武将，陛下也不能没有近卫亲军。奴才贱命，身残貌寝，四肢不全，五官不周，但浑身上下都是忠诚！陛下曾说‘天生李晟，是为了大唐社稷，不单单是为了朕呀’，其实，天生奴才，完全是为了大唐和天子啊！陛下何不以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蝮、睚眦、貔貅、椒图九小王子配发窦文场、霍仙鸣等中使，令其监军，奴才代表朝廷统一协调，陛下可高枕无忧也！”德宗眼睛放光，将阿嗜尼放在膝盖上玩弄良久，时而狂笑，时而叹息，最后说：“好！好！赑屃为大唐宫殿、祠堂、陵墓背负石碑，螭吻在屋脊上守望四方，蒲牢吼叫威慑异类，狴犴掌管刑狱，狻猊弘扬佛法，饕餮发掘美食，蚣蝮避免水害，睚眦将杀气威加海内，淑图看护国库粮仓，貔貅大吃四方，其不美哉？此计可行，容朕考虑考虑再定。”他召李泌进宫说：“朔方兵素来精锐，又距京城最近，朕日夜担忧，很劳神啊。”李泌肯定地回答：“李怀光、达奚小俊之类小丑像老鼠躲伏在河中，迟早会被剿灭，圣上勿虑！”德宗沉思片刻，突然问：“如果再冒出个比李怀光更野的主，怎么办？”李泌语塞。德宗又说：“去年十月，朕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厢，但兵马使一直没有合适人选，由朕代任。半年来寝食不安，夙夜忧叹。窦文场、霍仙鸣向来忠诚可靠，朕觉得他们可以作为候选人。”李泌大惊失色，但见阿嗜尼正在德宗手掌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便淡淡说：“陛下能不能上朝时与众大臣共同商议此事？”德宗烦恼地说：“截至目前，重臣遗老推荐的人选已过三百，若争论，势必乱朝堂，构恩怨，滋生祸端。你也可以推荐中意的人嘛。”李泌躬身施礼：“容臣考虑考虑再说。”次日，李泌上表请外派为官。德宗照准，升为陕虢观察使，欲授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李泌坚辞“大”字，只要“学士”头衔。德宗说：“朕不强加‘大’字，但朱贼祸乱时期，物资紧缺，朝廷赏赐百官钱物‘皆三损二’，回归长安后，朕归还余额，李晟、马燧、浑瑊等人各食实封，你却坚拒不纳，是不是对朕有些小意见啊？”李泌解释道：“李、马、浑乃国家栋梁，平息叛乱，功勋巨大，而泌无寸功，怎敢坐享其成？”德宗遂率文武大臣设宴送行。之后，任窦文场、霍仙鸣为监神策军左、右厢兵马使。李晟获悉，以为是张延赏操作，再次上谏。德宗气恼说：“自古功高不盖主，用谁不用谁，乃朕之家事，何须别人指手划脚？”遂任张延赏为左仆射，以左金吾卫大将军韦皋代他为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遣人到南诏做民意调查，又与异牟寻秘密联络，然后奏报：“云南及西南群蛮有归化之心，招纳，则离吐蕃之党，分其势！”德宗欣喜，命韦皋积极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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