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狗年纪事（770）（2）
小寒食节上午，鱼朝恩由神策军护卫，在周皓、皇甫温、贾明观（真伪待考）、谢阿蛮、张红红及上千阴阳人簇拥下进入太极宫。接着，代宗率领文武大臣、元老、特邀嘉宾陆续入座。开幕式准时进行。鱼朝恩突然宣布《作品108》主题更换为纪念哥舒翰、成如璆、卫伯玉等历任神策军首长，而且即将上演闭幕式。举座皆惊。代宗与众人手持节目单，面面相觑。鱼朝恩接着说：“这部大型情景剧事实上在三年前圣上下发诏书时就已上演，跨越三个年头，涉及情杀、战争、军演、涂鸦、真人秀、装置、口水仗等等，内容丰富，悬念迭生，参演人员超过二十万，史无前列。按原来计划，小寒食节上演开幕式，寒食节安排斗牛项目，清明节举行闭幕式。可是，宫内宫外情况异常复杂，直接威胁到圣上安全，是故，原定节目全部压缩——不，一概删减！现在，举行开幕式。哦，很抱歉，朕突发奇想，临时更换为闭幕式，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以至于来不及通知各位——如同“神马王”发飙时不汇报阿嗜尼。坦诚地说，此前，朕也不没想到此变故。不过，生活本身就是偶发而非预设、预谋，想一想，你们出生时发觉自己并非皇储后，能否退回母亲子宫，重行投胎？不会吧？碟子的形状为何不是雪茄形也非草帽形更非球形或陀螺形？就因为它是碟子——好了，朕没文化，没知识，只不过数十年如一日做了一些服务与沟通工作，而你们则是国家栋梁、拔尖人才，朕没必要启发解释。就这样吧，闭幕式原定赠牛等演出项目全部删减，直接进入最后一项内容：参加兴庆宫花萼楼宴会。大家吃好喝好，离开时，根据官位与品级到适当地方领取自己满意的礼物。陛下，这样安排，可以吗？”代宗左顾右盼，吞吞吐吐。鱼朝恩大声说：“陛下，所有费用由朕来承担，如何？”代宗含糊其辞：“噢，YEAN……”群臣默不作声，静静站着。元载微笑着走过去，挤眉弄眼，并特意摸了摸大黑痣。鱼朝恩想元载这龟孙子今天竟然也用替身。元载谦卑地说：“鱼大使创意超好，令人耳目一新！不过，禁军对各大街道实行交通管制，吾等没带车，元老们徒步转往兴庆宫，甚难！况且，古人遗俗，寒食节连续三天禁烟火，不做饭，只吃冷食……当然，改变一下古代习俗，未尝不可，作为闭幕式的组成部分，或许，会传之千古——”这时，两位元老高呼语焉不详之口号昏倒在地。周皓、皇甫温分别凑近鱼朝恩左、右耳旁，异口同声说：“大人！禁火令已经传达到各支禁军，恐怕无人敢违抗命令，如若强行解禁，估计会引起混乱……”贾明观低声说代宗已经准备好最高规格之人体冷餐，谢阿蛮、张红红说冷餐味道特别，新颖别致，妙龄宫女裸身服侍，还有宜春院女子人体彩绘走秀表演……
小寒食节下午，鱼朝恩闭目沉思三炷香时间，睁开眼，说：“食，色，性也！甭让人家说大荒王国人蔫里巴几的，不懂生活情趣，走，咱瞧瞧去！”代宗擦把冷汗，镇定一下，说：“鱼大使，朕特别安排在豪华包间共进冷餐，畅叙昔时并肩作战、收复两京之丰功伟绩！”周皓、皇甫温先进到包厢检查片刻，出来说暗语：“疏离”。鱼朝恩明白，没闲杂人员。于是，示意亲信陪同，入内就坐。陪伴代宗的只有元载、王缙、第五琦、董秀、李季连、卓英倩、李待荣。大家坐定，代宗咳嗽两声，说：“朕有贵重礼品，要赠予鱼大使！”鱼朝恩不屑一顾，讥笑道：“陛下，朕还在伺候您老子时就已经对天下奇珍异宝失去兴趣了！”元载起身走到案几前，揭开红丝绸，露出一段血迹斑斑、缠绕胶着的绳索。鱼朝恩指着玉盘笑岔了气：“……格格格，这也算宝贝？”元载坦然自若，说：“大使此言差也！万物不管大小，都由最小的‘极微’形成，必由地、水、火、风之四大与色、香、味、触之四尘和合俱生，于外则显现为千姿百态，是故，日月星辰，山河草木，沙粒尘埃，飞禽走兽，各不相同。世间岂有完全相同者乎？”鱼朝恩不耐烦地拍拍桌子：“得得得！神马什么乌七八糟的瞎胡扯？别黏糊了，朕特意安排张红红整理一曲《长命西河女》，谢阿蛮表演反弹琵琶绝技奏，献给圣上！”说完，冲谢阿蛮、张红红打个响指，两人会意一笑，开始演奏。元载却将音量提高到最大程度：“鱼大使，可别嫌这段绳索蔫里巴几的，它的身世与地位可是非同一般！论外器，它由北冥大鱼皮、西极马鬃毛、昆仑野牛皮、南诏鹏鸟羽、东海螭龙须等五种物质揉搓纠结而成，说内质，它凝聚无数贪官污吏凶神恶煞顽敌悍匪之魂魄，所以，吐蕃赞普才不惜重金，租借去套猎野牦牛。”鱼朝恩瞪圆眼睛怒吼起来：“元公辅！少给朕臭显摆你那些庄子老子列子蚊子蜉蝣之类玩意，有鸟用！在朕看来，你最辉煌的时刻是在平康里为崔云娘写情诗，然后被套牢，哈哈哈……”然后转向周皓、皇甫温：“元载再搅局，就用那个绳索捆起来，在玄武门城楼上吊三天，哼！”两人微笑着交换眼色，齐声说：“陛下赐赠礼品，不能随便乱用，还请大使收下。”他们将绳索套在鱼朝恩脖子上，各执一头，给力。阿嗜尼与“神马王”忽然声嘶力竭叫喊起来：“且慢！”众人都愣住了。张红红、谢阿蛮陶醉于表演。贾明观闭眼，酝酿喷嚏。鱼朝恩憋得面红耳赤拼命撕扯绳索。阿嗜尼说：“这个游戏好玩，额想参与！”周皓、皇甫温不知所措。元载用余光给力，并且不断变化手势。两人再次聚精会神，要拽绳索，“神马王”大声嚷嚷：“哥也想玩！”周皓、皇甫温茫然四顾：“是不是剧情有了新的变化？如此多头指使，我们究竟听谁的？”元载厉声说：“听朕的！按第1870次排练程序进行，事不宜迟，表演！”周皓、皇甫温脸上生起黑风，摩拳擦掌，正要动手，鱼朝恩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陛下！这元载是奸细、杯具、替身、玩偶、模仿秀！他原名叫蜱虫病、慕不废声，是李待荣远房表侄，依靠编故事和做傀儡为生！真正的元载因为不习惯冷餐躲在相府中吃烤羊排呢！”李待荣冷冷说：“本人系战争遗孤，无亲无故已经多年。”董秀、李季连、卓英倩过去，掐了掐鱼朝恩鼻子，戏谑说：“虎死不失威，别再像疯狗那样乱咬，好不好？你排演戏剧多年，深知其规律，都是武断专行，哪有边商量边演出的？”鱼朝恩终于明白自己被戏剧化了，他恶狠狠地说：“朕苦心经营神策军与各支禁军多年，他们不会听别人调遣！”元载冷笑道：“你轻视了文化的力量！禁军将士进行民俗活动时，猛然醒悟，发现自我，宣誓要告别被工具化的可悲历史。”鱼朝恩气急败坏说：“即便如此，大荒国究竟在哪里，你们谁也找不到！”元载说：“贾明观替你理财多年，他很清楚。”鱼朝恩知道大势已去，哭丧着脸哀求：“朕——哦，呸呸呸，瞧老奴这臭嘴——卑臣服侍三代天子，资历深厚，但求死得有体面，例如，策划一起意外事件——对了，小人要着盛装，坐在驼轿中，巡游朱雀大街，宣讲寒食节汇演取得之重大成果，然后，想办法让赤色牦牛发疯，冲撞驼轿，让奴才在意外事故中死去，呜呜呜……”元载爽快地说：“可以，请写文告，召集大荒国大小阴阳人官吏侍从明日午时三刻到太极宫集合！”鱼朝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哭啼啼，写成带泪文告——他全神贯注进行这些程序时，阿嗜尼与“神马王”悄悄接过绳索两头，待其署名，按指印，抬头，准备递交时，他们突然较劲。绳索勒进鱼朝恩肉嘟嘟的脖颈，掌声稀里哗啦、哗啦哗啦、哗哗啦啦、哗哗哗哗哗哗、轰轰轰轰轰轰，爆响暴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寒食节，缢杀行动已经延续到第七个时辰。阿嗜尼坚持不懈，给力绳索，而“神马王”支撑一阵，需要休息，由此导致绳索两头力量失去均衡，鱼朝恩得以苟延残喘。他微睁双眼，垂死挣扎。缢杀不止，歌声不停，掌声不断。代宗用力过猛，手腕岔气。很多演员胳膊骨折。元载、王缙、董秀、李季连、卓英倩、李待荣等人手掌血肉模糊。阿嗜尼气息奄奄，两眼昏花，埋怨“神马王”缺乏持久给力本领。“神马王”责怪鱼朝恩肥头大耳，脖颈表层与致命喉管之间赘肉太多。周皓、皇甫温本来应该享受掌声，是最主角，却突然被临场替换，淹没在鼓掌人群中，恨得牙周炎发作，口水直流。他们跃跃欲试，想上前助力。好多几次，念头刚诞生，就被数道寒冷目光射杀。这时，有人报告：三千阴阳人已经集合到指定地点。元载怒气冲冲走到鱼朝恩跟前，轻蔑地说：“不管你练就什么功法，都得死！不管你拖延多久，还得要一命呜呼。你这样耍花招自以为很另类，事实上，一点都不新颖，自古到今，奸佞之人个个不都落得如此下场吗？”鱼朝恩吃力地蠕动嘴角，发出轻微的、含糊不清的语词：“……原定台词一句都没说，不讲诚信，老奴被忽悠了……陛下，奴才要揭发，元载实际上是奸相杨国忠心腹、翰林学士张渐，不！他是窦华，或者，是吏部郎中郑昂？哦，对了，他是李辅国的亲信、中书舍人来昱……奴才死了也不放过元载……奴才要把他写给王卺的情诗带往那个世界，广为宣传……”元载哈哈大笑：“既然你这么热爱诗歌，朕就满足你的最后愿望！朕要给你朗诵一首诗，题目叫《流浪猫》——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寒食节演出的情景剧真实名称也叫《流浪猫》，不是什么所谓的《作品108》，呵呵，”说完，他整顿衣裳，敛起笑容，清清嗓子，高调朗诵：“嗨\朋友\干吗要鬼鬼祟祟\脸上布满羞涩\也夹杂着惶恐不安\你在寻找老鼠\还是等待艳遇\你傲慢地在大马路中央\伸展四肢\睡足午觉\然后\打个哈欠\这瞧瞧\那探探\假装成捕贼吏\其实\你更像个小混混\也极容易被当成小偷\哈哈哈\朕饱读诗书\朕是当朝宰相\听说\李大哥要在寒食节举行大型演出\禁烟火\只能吃冷食\朕担心你啊\流浪猫\肚子饿成空皮袋\所以啊，朋友\朕要改行当鱼翁\用邛崃天台山竹做杆\以突厥黑铁打造弯钩\等待，等待\耐心等待一条胖头鱼游来！”之后，他扮起鬼脸，吹胡子瞪眼，“喵，喵”叫几声。鱼朝恩气得脸色紫青，翻翻眼皮，脑袋耷拉下去。阿嗜尼、“神马王”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噢，YEAN，他终于死了！”御医演完尸首，点点头。贾明观惊讶地说：“这段剧情是真的呀？天啊，是真的！鱼大使真的被娱乐至死了！”众人以为贾明观发癔症，呆望。突然，张红红哭喊一声：“恩公呀，痛杀妾也！”晕死过去。代宗怒发冲冠，猛拍桌子，手腕意外还了气。他命人用凉水泼醒张红红，斥责道：“你也是知名歌女，身价不菲，为何哭鱼贼？”张红红凄然说：“妹哪里是为他哭泣？妹本风尘乞丐，后来被召入宫，幸见圣上；且父亲老有所养，死有所归，多亏韦青，妹怎能忘怀？当年，恩公猝死兴庆宫，妹被噤声，不能恸哭，憋至今日，方能纵声，都是圣上恩德啊！”代宗大为感动，召张红红入宜春院，加封为昭仪。不久，更名为独孤红，编造功名家史，册封为妃，宠爱有加。谢阿蛮入乐坊，教习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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