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双鱼座卷：错的不是朕，是天下（2）
史思明精疲力竭，满脸倦意，坐在床上发会呆，说：“怎么回事？是不是看幻术太多，俺梦见成为魔术师，走悬索，进油锅，剖腹，断手，吞火，吞刀，吞蛇，吞象，遭受宫刑，忍受蚂蚁啃骨头，还在地狱中被种种酷刑折磨……以后，唱些让哥无法入睡的歌，唱好了，重赏，唱不好，皮鞭抽！”
于是，四优人回归原生态唱法，并配以非舞蹈非常态的不协调动作。史思明连续一月不入睡都不觉疲倦，很满意。阿嗜尼和“神马王”被煎熬得气息奄奄，无精打采。大痣、老年斑等其它零配件却欢欣鼓舞，不失时机地喝彩。新生代八字髭更是眉飞色舞，妙语连珠，赞美史思明的智谋、武功、龙城佩刀、鳄鱼皮带、狼皮宝座等。他甚至畅想史思明服用昆仑山长生不老药之后的饱满精神状态与朝野人士俯首帖耳之国情，以至于应天皇帝误以为那个时代已经降临，三月三，深夜，他心血来潮，要离开凝碧宫，巡游各地。
首先到达一处风景秀丽的驿站。玄宗当年下诏为安禄山修筑的和田玉石上马台依然完好。史思明站在上面，感慨万千，唱了一首粟特民歌。随行舍人载入史册。不知谁——大概是“神马王”起头——请求应天皇帝赋诗抒怀。史思明慨然应允。他思虑许久，才吟诵：“一火一盏灯，一脚一深坑。一天一大地，一统一神人。”
随从激动得热烈鼓掌。他们纷纷建议，在鹿桥驿立碑，记载其事……鹿桥驿！鹿桥驿？鹿桥驿……史思明忽然想起一个梦，脸色骤变，喝令将呼声最高的十位大臣立即斩首。
之后，怒气冲冲，视察史朝义负责监修的月城。
月城已经在平原拔地而起，巍然矗立，壁垒森严。史思明一行人抵达时，将士正在欣赏短期内完成的建筑杰作。年轻士兵格斗、跳舞、喝酒，表达喜悦，驱除疲劳。
他们没看见远道而来的人马。
史思明勃然大怒，连声叫喊，喝令斩杀“在军事重地大搞娱乐活动的屁孩子”，又令人将史朝义、骆悦、蔡文景、许季常等捆绑到马前，训斥道：“尔等忘乎所以，是出游，还是出征？城筑好，泥未抹，就算万事大吉？”
史朝义心惊肉跳，“父皇！将士昼夜不停地干活，实在太累，儿臣下令让他们休息。”
“你以为自己起点高，就忘乎所以？”史思明用马鞭指着他，“别以为被立为太子，继承皇位就十拿九稳，哼哼，那是痴心妄想，阿咪对所有将士一视同仁！”他狠狠地抽打史朝义七鞭子，然后愤怒地说：“你这个王八兔崽子，你……你……”
他回头问令狐舍人：“刚才打算要说甚？阿咪忘了。”
令狐舍人回答：“根据逻辑，陛下在鞭笞史朝义之后应该说：无数将士奋不顾身，出生入死，他们得到了什么？抛尸荒野，遍体鳞伤！可是，你贵为太子，锦衣玉食，非但不感恩惜福，相反，却公然违背军令，故意怠工，推下去，全部腰斩，以立军威！”
“对，就这样，立即斩首！”史思明叫嚣。
史朝义面如死灰，吞吞吐吐，哀求说：“父皇！儿臣杀……杀儿臣心甘情愿，可是将士昼夜施工，从未懈怠。如受牵连，实在冤屈。此时之所以狂欢，兵士确实太乏累，是孩儿下令让他们劳逸结合，唱一唱，歇一歇，然后上泥。请朕……不，罪该万死……请陛下开恩，儿臣愿以封地、财产及全家性命抵消众将罪名……”
“此话当真？”史思明喝斥道，“你爱惜属下，就敢违抗老子命令吗？小小一个唐将仆固怀恩都能够做到大义灭亲，难道哥会心慈手软？”
“儿臣不敢戏言，甘愿受罚。”
骆悦、蔡文景、许季常等人大声疾呼：“兵士上泥，斯须而毕，岂能就此论罪？况且，唐军虎视眈眈，觊觎洛阳，阵前斩将，乃兵家之大忌！”
士兵及其眷属齐刷刷跪倒，磕破头，血染大地，高声哭喊：“虎毒不食子，请圣上开恩！”
大臣悄声劝谏：“陛下，两军对垒之际，为大燕前途计，以大局为重才是啊。”
史思明权衡再三，气咻咻冲史朝义大骂：“朕知道你身边围拢一帮黑老鼠，打仗不行，成天造谣生事，待哥攻克陕州，腾出工夫，再一个一个来斩却！”
史朝义带领众将士高呼：“叩谢圣上不杀之恩！”
史思明立马城下监督他们往墙上抹泥。完工，天已黄昏，他下令晚宿军营。
众臣担心有变，建议赶往柳泉驿过夜。
史思明不屑地说：“朝义向来懦弱无能，行事如妇人，即便让‘倏’凿出一千个虎胆，让‘忽’凿出一万熊胆，再配备一百个狮子胆，全部安装到他身上，他也不敢生二心。”
众臣还是忧心忡忡，但深知他素来固执己见，刚愎自用，不可能改变决定，便请求让他的亲信曹将军率精装将士守卫营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史思明欣然答应：“难道你们没看见朝义今天被吓破了胆？窝囊废！阿咪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攻入长安后，立即废掉那个呆鸟。”
史思明挥挥手，群臣退出。优人见他神情疲惫，昏昏欲睡，急忙唱曲解乏。效果不显着。他们手忙脚乱，号召阿嗜尼诸配件参与驱困。史思明努力翻眼皮，无济于事，要沉沉睡去。优人将音量调到最大，摩擦出各种恐怖声响，徒劳。剧烈撕扯的呼噜声宣布应天皇帝进入熟睡状态。优人黔驴技穷，沮丧地瘫在地上。听天由命吧。他们意外发现阿嗜尼的头颅竟然成了光秃秃的肉球……那些精力充沛异常活跃的零配件呢？
阿嗜尼尴尬地解释：错的不是朕，是天下。
这时，大痣飞回，在阿嗜尼光滑的头上随便找个落脚点，气喘吁吁说：陛下！不好了，骆悦、蔡文景、许季常等大将携带武器，夜访史朝义，恐怕要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