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瑶的剑鞘擦过潮湿的苔藓，鲛珠的温度沿着掌心攀上腕骨。
张云将磁石塞回腰间皮囊时，手指在虎符碎片的棱角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枚今晨才从军机阵里剖出来的青铜残片，边缘竟与叶倾瑶护腕的暗扣严丝合缝。
"东南三十丈。"他忽然开口，靴尖碾碎枯枝的声音比话语更轻。
叶倾瑶银丝坠着的罗盘针正卡在震位，闻言立即调转方向。
昨夜军粮图在岩石上显形的轨迹还烙在眼底，此刻靴底砂砾的摩擦声都像在复刻那些蜿蜒的粮道。
迷雾攀上松针时，张云嗅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腥，是陈年兵器特有的咸腥。
三日前他们在边关截获的密函里提到过这种味道——北境叛军给战马喂食的矿石粉末。
"九宫移位。"叶倾瑶突然按住他左肩，青玉扳指磕到护甲发出脆响。
原本散落林间的石块正在缓慢挪动，昨夜地宫残留的九宫阵竟延伸到了地面。
她剑柄的鲛珠突然迸出青光，照出前方树干上暗红的符咒，与张云后背尚未褪尽的金纹如出一辙。
张云甩出磁石的刹那，叶倾瑶已经咬破指尖。
血珠坠入罗盘凹槽的声响惊飞了头顶的寒鸦，十二道银丝从她袖口激射而出，钉入东南方的雾霭。
被银丝贯穿的雾气发出裂帛声，露出半截刻满星象图的石碑。
"戌时三刻。"张云突然报出时辰，虎口旧伤被磁石硌得渗血。
叶倾瑶闻言瞳孔微缩——这是昨夜布防图标注的换防空档。
她反手将染血的罗盘按在石碑正中，星象图突然逆时针旋转，露出底下半幅用朱砂绘制的北境舆图。
迷雾退散的速度比预想更快。
当第三缕晨光刺透云层时，张云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指向舆图缺失的西北角。
他解下缠在腕间的绷带，浸血的麻布在风中展开成残缺的旗面，暗纹恰好补全了舆图标注的铁矿位置。
叶倾瑶的鲛珠突然发出蜂鸣。
她低头看见珠内游动的光斑正拼成双鱼佩的纹路，与三日前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信火漆印完全重合。
剑锋擦过石碑的脆响惊醒了林间蛰伏的什么东西，二十步外的灌木丛传来铠甲碰撞声。
"不是活人。"张云按住她欲拔剑的手，磁石在掌心剧烈震颤。
昨夜地宫里消散的黑雾竟在此处重新凝聚，幻化成执戟士兵的轮廓。
当第一个雾兵举起长戈时，叶倾瑶腕间的银丝突然绷直——它们另一端缠着的不是罗盘，而是张云刚刚埋入地下的七枚虎符碎片。
黎明前的寒意突然具象成冰霜，顺着铠甲纹路爬上雾兵的面孔。
叶倾瑶靴跟碾碎冰晶的响动惊醒了林间所有石碑，九宫阵残留的力量将雾兵钉在原地。
张云甩出的磁石带着破空声，精准击碎领头者胸甲上的赤金符咒——与三日前刺杀女帝未遂的刺客身上发现的符咒相同。
当最后一丝黑雾渗入地缝，叶倾瑶发现鲛珠表面的裂纹蔓延到了剑格。
本该二十年才衰减的护体青光，此刻正随着她收剑入鞘的动作急剧黯淡。
张云突然扯下半截绷带缠住她手腕，浸血的麻布触到鲛珠瞬间，裂纹中竟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号角声第二次响起时，林间所有石碑同时转向正北。
叶倾瑶的银丝在晨光中显形，勾勒出的轨迹与昨日军粮图相差了整整十五度。
张云擦拭磁石的动作突然停顿——石面吸附的铁矿粉末排列成了双鱼佩的阴阳鱼眼。
他们同时看向东北方被惊鸟遮蔽的山坳。
最后一滴露水坠入岩缝时，叶倾瑶的剑柄突然传来灼痛。
鲛珠内游动的光斑正疯狂撞击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这枚守护了宗门二十年的至宝。
张云后颈未愈合的伤口突然渗血，染红了昨夜刚烙印在皮肤上的半幅边关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