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了地。
林季初的手指按着屏幕,慢慢地往下滑着,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念了许久,他的目光落在某一排上。
林澜。
他的手机里有许多联系人,有工作的同事,有给平阳计划投资的人,有在山里长大然后专门来找他的小朋友,有好多好多人。
林澜两个字静静地躺在里面,和无数个联系人一样,没有特别的标注,没有通话记录。
他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何时出现的,或许是在林季初想策划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忧心后面几天的天气的时候。
手指在拨号按钮上停顿片刻,在即将要按下去的时候突然挪开,动作慌乱,如被烫到一般。
林季初伸手去拿水,尝试说了几个字,沙哑得不像话。过去无数个寒暑他勘测丈量地形、监督那些设施的搭建,过度使用的嗓子不是靠喝几口水便能恢复的。
他便放轻声音,争取柔化嗓子的沙砾感。
在林季初心里,林澜仍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孩子。
试得差不多了,林季初犹豫片刻,又去看现在的时间,才按下那个拨号键。
轻颤的手指与屏幕一触即分,熟悉的页面跳了出来。
林季初不自觉坐端正了些,他把手机凑近耳朵,静静等着。
无人接听。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时,出租车恰巧停在警局门口,林季初往外看一眼,然后收起手机,下了车。
——
许颖盯着面前跳动的曲线,眉心就没松下来过,叶弘泽同样一脸凝重,他拿着记录表在研究员间到处问,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同一份答案。
不适用。
化感力为后天力的假设,不适用于任何理论,甚至包括真正时空道里的流体运动。
局面一塌糊涂,刚找出的突破口让整个研究陷入了僵局。
在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门被敲响,许颖抬头望过去,是研究所里的医生,对方朝她招了招手。
许颖把手里的记录纸递给旁边的研究员,走了出去,她顺手带上门,问道:“怎么了?”
“林澜的脑部结构——”医生把扫描图拿了出来,伸手指了指某处,“我在上面看到了疑似化验训练过度的痕迹,现在我需要你的扫描图,才能进一步确认。”
许颖眉心紧锁:“她才二十岁。”
怎么会训练过度?
医生敲了敲那张纸:“我也不愿意相信,所以需要你的配合。以前留下的扫描图太浅,无法比对出现在的。”
研究所的仪器也在更新换代,自从撕裂与守护的概念出现后,化感训练过度的情况基本没有再发生过,他那里也便没有新代扫描仪的数据留存。
见许颖看着自己,医生耸耸肩,“前几年你确实训练过度了,我又没说错。”
许颖收回目光,插在口袋的手不可控地颤了颤,“走吧。”
“听说后天力的概念与整个研究体系相悖,”医生打开门示意许颖先坐下,自己去调配与她相匹配的药剂,“你们可以先放缓一下进度,目前在我这里看来,是林澜本身的化感值有问题。”
“什么问题?”
“她的大脑有异于常人的结构,我目前还没有分析出来,但应该与化感值波动有关,”医生把手上的杯子递给许颖,提醒道:“喝完它。”
异于常人的结构。
许颖揉了揉眉心,把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对身体有影响吗?”
“不太想打击你,但大概率是有的,她短时间内最好不要使用化感能力,”医生把杯子拿回来,“但叶弘泽说她是守护者,应该用不到。”
许颖躺在床上,被带着移向扫描仪内部,脑海的疼痛逐渐淡去,她看着上方的红光轻声开口,“林澜还年轻。”
“我知道,别说二十,就算只有七老八十我都会尽力,”医生按下按钮,在舱门合上时嘟囔了一句,“你这破身体我不也在拼了命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