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子弹擦过生锈的钢筋。
妈妈把最后半片抗辐射饼干塞进小满嘴里。
"嘘——"爸爸捂住儿子耳朵。
下水道外的街道上，六条机械触须正在翻找垃圾桶。
触须末端的扫描仪泛着红光，把"囍"字招牌切成碎片。
小满的指甲抠进妈妈手臂。
他看见沥青路面鼓起脓包，爆出会飞的辐射蟑螂。
废都日历第473天。
妈妈用手术刀割开变异鼠肚皮："今天吃刺身。"
紫色内脏淌在搪瓷缸里，泛着铀矿石的光泽。
爸爸把自制收音机贴在肚皮上：
"白虎基地频道说..."
电流杂音里漏出半句"...绿洲计划..."
小满突然指向通风口："叶子！"
半片银杏叶卡在铁网外，叶脉流淌着数据流的蓝光。
妈妈用铁丝勾回叶片。
叶肉在掌心化成菌丝，拼出模糊的经纬度坐标。
"顾漫..."
爸爸的防风打火机在颤抖。
"是顾漫！顾博士！她也来这里了？！！"
妈妈惊喜不已。
顾漫的名字，无疑是这绝望世界的光！
菌丝钻入裂缝，在混凝土上蚀刻出逃生路线图。
辐射雨倾盆而下时，三口人冲出地洞。
爸爸的雨披被酸液腐蚀成渔网，妈妈把小满裹进防化服。
六点钟方向传来狼嚎。
不是变异兽——是《茉莉花》的口琴声！
"华夏人！"妈妈眼眶裂开血口，"跟着旋律跑！"
穿过报废的地铁隧道，小满的防毒面具蒙上水雾。
他听见机械齿轮咬合声，接着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三百米高的废弃电厂里，冷却塔爬满发光藤蔓。
唐朝玄甲与动力外骨骼混搭的战士，正给盆栽安装太阳能板。
"玄武第三支队！"
络腮胡壮汉拎起冒蓝火的加特林，
"来认亲的？"
妈妈看着营地里的奇观：
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在调试无人机，红领巾少年用算盘计算弹道，旗袍姑娘的机械臂正在嫁接苹果树。
"我们都是救世主捡回来的。"
独眼工程师扔来营养剂，
"喝，贞观年间的配方。"
爸爸盯着药剂里的悬浮金箔："这..."
"纳米修复粒子，"
工程师敲了敲钛合金假眼，
"宋首领研发的……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爸爸妈妈眼含泪水。
“宋……城主，他也来了？”
络腮胡壮汉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虽然很能理解他们的激动，毕竟最近这些接收者，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都是如出一辙的激动。
但事实上，他们应该没见过才对。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反正这个糟糕的世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整个电厂被改造成垂直农场，水稻在反应堆芯里灌浆，茄子嫁接在电缆上发光。
"看那里。"
独眼工程师指向天际线。
巨大的全息树影笼罩城市，每片叶子都是个旋转的生态圈。
"救世主在重塑地脉。"
他摸了摸小满的头，
"你捡的银杏叶，是她撒的导航仪。"
警报炸响时，明朝火铳队与未来机甲同时上膛。
"三点钟方向！恶神饲料车！"
妈妈被塞了把诸葛连弩："扣这里！"
爸爸分配到磁暴地雷："扔准点！"
小满突然被旗袍姑娘举起。
"来，对着麦克风喊——"
她调整着基因喷雾器，"想要什么样的果园？"
"栗子树！"他带着哭腔喊。
导弹井里喷射出百万颗种子，在云端裂变成防空火力网。
战后晚餐是跨世纪盛宴。
秦朝军粮饼泡着21世纪自热火锅，配武周朝的荔枝罐头。
"救世主说地脉通了。"
锦衣卫给小满添了勺航天育种米饭，
"明天开始，雨水能喝了。"
妈妈摸着不再渗血的牙龈："这些技术..."
"汉朝农书+量子计算机。"
独眼工程师亮出机械臂上的《齐民要术》纹身，
"咱们五千年家底，够跟末日斗两回合。"
熄灯前，小满在电厂穹顶画星星。
菌丝从他指尖溢出，把涂鸦变成发光星座图。
"救世主说——"
独眼工程师指着北方，
"等北斗七星连成麦穗，就能找到回家的裂缝。"
爸爸的收音机突然清晰："...长安生态圈已覆盖第七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妈妈在睡袋里蜷成虾米，第一次没被辐射痛的抽搐惊醒。
夜风穿过冷却塔的叶轮。
吹响一千年的思乡曲。
变异蟑螂在培养皿里抽搐。
妈妈的手指长出柳条，嫩芽刺入虫壳抽取毒素。
淡绿色汁液滴进量杯，折射出她眼角的细纹——那是在地球时种玫瑰晒出的笑纹。
"第47次试验。"
她在实验日志上画星标，
"杀虫剂转化率提升到68%。"
爸爸的藤蔓缠住通风管道，把过滤网拧成麻花。
孢子从掌心喷出，在锈铁上蚀刻出《齐民要术》的灌溉图。
他们默契地没有对视。
有些痛楚像地衣，晒干后一碰就碎。
小满蹲在玻璃暖房外。
他透过菌丝滤光罩看见：秦朝老兵教妈妈用青铜耒耜松土，东汉医师往爸爸的藤蔓注射甲骨文编码的营养剂。
"救世主说植物记得。"
穿机甲的姐姐递来苹果，"咬一口试试。"
果肉在齿间爆开时，他看见地球的黄昏。
妈妈在阳台上浇绿萝，爸爸修着漏水的喷壶，晚风里有槐花香。
"这是...回放？"
他攥紧果核。
"是种质记忆。"
姐姐的机械臂绽开花朵，
"每个细胞都是时光胶囊。"
妈妈的柳条绞碎三个培养皿，卷着变异蟑螂冲进焚化炉。
"我能清除毒素..."
她喘着气笑出泪，
"老家的玫瑰...也是这么杀虫的..."
爸爸的藤蔓爬上信号塔。
叶片接收着量子通讯波，把恶神残留的诅咒信号转码成《广陵散》。
明朝的琵琶匠在塔底接着露水酿酒，酒香引来会光合作用的麻雀。
"来段嫁接？"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抛来把匕首。
刀刃刻过藤蔓的瞬间，北宋的牡丹纹在21世纪的转基因植株上复活。
小满跟着武周朝的女官学嫁接。
"这里接晚唐的耐旱基因..."她切开仙人掌，"这里插先秦的固氮菌..."
妈妈在隔壁棚哼起《茉莉花》。
音符震落辐射尘，西汉的犁铧破开板结土壤。
爸爸突然大笑——他的藤蔓开出妻子最爱的蓝玫瑰，花瓣上凝着地球的晨露。
深夜食堂飘来螺蛳粉味。
妈妈盯着碗里的变异米粉："这酸笋..."
"用救世主给的菌种发酵的。"
南宋厨子擦着铁锅，
"地脉说你们广西人就好这口。"
爸爸的藤蔓卷走辣椒罐：
"她连这个都扫描了？"
"她说所有华夏人的胃都是时空锚点。"
厨子敲响编钟上菜，
"吃饱了，才能记住回家的经纬度。"
小满咬到颗西周青铜纹的卤蛋。
咸香在舌尖炸开的刹那，他看见从未去过的故乡：青石板巷，油茶摊，阿嬷手腕上的银镯叮当。
辐射云裂开的那天，十万个培养皿同时爆芽。
秦朝的稻种裹着东汉的防虫菌，嫁接明朝抗倒伏基因，根系缠绕着21世纪的纳米灌溉网。
妈妈站在播种机顶撒种。
她的柳条分解成蒲公英，每粒种子都刻着地球的GPS坐标。
爸爸的藤蔓拧成巨型弹弓，把作物射向尚未净化的死域。
"这是宣战？"
宋律风调试着播种导弹。
"是请柬。"顾漫的虚影浮现在麦浪间，"请这个世界尝尝华夏的团圆饭。"
小满在叶脉上写信。
"给地球的我：今天吃了唐代的胡饼，比学校小卖部的好吃..."
汁液渗透处浮现回信，墨迹是顾漫的菌丝。
"给异界的小满：我在种你爸妈留下的玫瑰..."
妈妈突然抢过叶片。
她的眼泪滴在北宋宣纸纹路的叶肉上，晕开一行小篆："妈在呢。"
丰收祭那晚，全息烟火点亮废都。
唐朝的宫灯漂浮在量子防护罩外，照着先秦编钟与电子乐合奏。
小满看见妈妈舞动柳条编出桂林山水，爸爸的藤蔓绽开洛阳牡丹。
宋律风的黑剑插在篝火中央。
剑柄投影出地球的蔚蓝光影，顾漫的菌丝正穿透时空裂缝，把麦穗图案烙在月球环形山上。
"我们回不去。"妈妈握紧异界土壤，"但能让这里长出故乡。"
玄武老兵灌下航天烈酒："老家祠堂的枣树...能嫁接过来吗？"
"早种下了！"白虎基地的工程师亮出平板，"在第七区生态穹顶，结的枣子有传国玉玺纹！"
小满在新建的图书馆发现惊喜。
每一本书都是活体植株，年轮记录着华夏五千年农书。
他在《泛胜之书》的叶片间，找到爸妈的种植日志。
"第186次试验..."妈妈的字迹被菌丝加粗，"用楚辞韵律促进水稻分蘖..."
爸爸的涂鸦在空白处疯长：藤蔓缠成DNA链，串起良渚玉琮与量子计算机。
当最后一页年轮闭合时，穹顶降下数据流春雨。
顾漫的声音在每颗雨滴里回响：
"所有播种者，皆是归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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