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人杰听得最后这话,不禁裤裆发凉。
他赶紧斜眼,余光默默记下了那位朝员的模样。
那是个约莫一米七出头左右身高的胖子,没有胡须,油光满面,面色红润。
一看日子就过得极其舒坦,陆人杰估计这人没少贪墨,心想若是做成了掌鞭者,后续有机会的话必然要好好查一查这人。
白雾貌默默站在殿前,心头暗暗愉悦。
一副看陆人杰遭报应的喜悦感不禁油然而生。
她知道陆人杰虽受攻讦,但却必然无事。
因为百里司台坐在那儿毫无波澜,从容淡定。
他要利用陆人杰,这些不可能没在他的计算之中。
她就是单纯因看见陆人杰听要被噶命根而吓得微微震抖那一下,而开怀舒坦。
“臣附议!望陛下彻查!如若王尚书所言非虚,的确应当将此子宫刑净身,不过若王尚书之言若是无法证实,那便恐有造谣之嫌,此谣不仅攻讦了斩魔司,还大大诋毁污蔑了兰玉长公主,应当革职割舌,查封其家财,男丁充军,女眷送入教坊司!”
方才被王之章骂过酒囊饭袋的工部尚书站出来附议补充。
去你妈的,刚才还在唆使老子站出来谏言,现在立马背刺老子……
王之章嘴角一抽,心头骂骂咧咧,不过好在是这些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他自己平时也没少做。
听到这番指控,龙椅上的天运帝瞬间面色凝重了起来。
兰玉长公主招呼这俊俏斩魔卫去她卧房……
此事原本可大可小。
皇族之中三妻四妾,私养外室面首这些都是常态,他也并非第一次听说。
只不过,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一些个人癖好,若是公然上了朝堂,按礼法追究起来,虽不至于处罚皇室之人,但这面首的确得处以宫刑,防他再与其他女人有染,因此轻贱了皇室女眷。
再者,兰玉当年可是公然拒绝了他的赐婚的,至今还未婚嫁。
现如今又如此做法,若是坐实了,不仅仅是有损皇室名声,更是如同一个大耳刮子打在了他这皇兄的脸上。
朕给你赐婚堂堂侯爵你拒绝,现在跑去找武夫差役作面首?瞧不上朕的恩赐是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运帝越想越气。
可是,她的胞兄是陵王,眼下白楼城后冥渊鬼族蠢动,正是需要他的关键时刻,这不好得罪……
天运帝心头犯难,他瞪一眼陆人杰,看向王之章询问道,
“王尚书,你可想好了,你一口之言,恐难以服众啊。”
王之章头铁,想报那日被长公主忽视之仇过于心切,并未细细揣摩陛下不想将这事闹大的心思,当即笃定道,
“臣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且此事也并非臣一人所见,当日在长公主府邸,苍狼营统帅邱云禁将军也在!”
“此陆人杰所作《白楼词》,正是因邱将军而临场作的!”
“作完之后,兰玉公主很是欣赏此子,便邀他去卧房独叙,他果真还胆大妄为的去了!”
竟然还有另外人证……
天运帝扭头,看向武将行列的大肚子将军,目光凝肃,
“邱将军如实所言!”
“回陛下,末将当日的确在长公主府邸做客,送去陵王殿下差遣末将带回的白楼特产,兰玉公主邀陆差役独见,也仅是耳闻,后续未曾亲眼所见,毕竟末将并没跟着去。”
邱云禁不敢撒谎,只有实话实说。
“啧啧啧!此子还真的去了啊!”
“看来王尚书并未说谎!”
“陛下!如此看来,不管此人有无与兰玉长公主发生什么,为保皇室尊贵体面,防此人与其他女子有染,轻贱了长公主,请务必按律给此人宫刑净身啊!”
此话一出,群臣激愤。
陆人杰心头瑟瑟发抖。
自己到这边来才刚开过一宿张呢,扭头就大批人闹着要噶了他!
此刻,他才终于初次感受到朝堂的可怕。
怕的不是波诡云谲的计谋,而是这种疯狗丝毫没有章法的乱咬……
哪有素不相识的人一来就攻下三路的……
“不过末将清楚记得,当日陆差役亲言自己是受百里司台前去求见兰玉公主的,后来末将也隐约听这位白堂主所说,他是为了侦办柳堂主遇害的案子去求见的。”
“况且,那日末将才离开没多久,就发生了刺客袭刺兰陵酒庄的事,好在是长公主动用护庄阵法将闯入袭刺者驱离了,短短片刻,想来陆差役应该与长公主之间发生不了什么交易。”
邱云禁继续补充。
这话一出,朝堂瞬间要安静了许多。
陆人杰心道这位邱将军倒真是位好人呐,裤裆一下子没那么凉飕紧张了。
然而,听到这里,天运帝眉头却是不由得暗暗再皱。
百里司台呈上来的卷宗很详尽,但关于派遣陆人杰去兰陵酒庄,以及刺客袭刺,和兰玉动用护庄阵法的事情,他却一笔未提!
他清楚,这绝非是疏忽,老狐狸是想刻意对朕隐瞒什么?
不想让朕知道兰玉在酒庄遭遇了袭刺?
“陆人杰?你可有何言?”
天运帝没有公开疑问百里司台,而是继续转而问陆人杰。
“陛下明鉴!邱将军所言属实,下官的确是去寻兰玉长公主求借龙息玉对付阴阳术师的,此事正是发生在司台大人呵退邪魔外道的第二日,由于此案重大,为防消息走漏,下官不便当众对长公主明言,便只得私下单独会晤求借了。”
“下官认为,应该是这王大人想多了,误会了下官。”
陆人杰压抑住心头涌动的怒火和忐忑,从容平静回答道。
听得这解释天运帝心头稍稍能接受了些,他这时才扭头,看向百里司台求证,
“敢问司台,此事属实?”
“回陛下,属实。”百里司台回答得很简短,笃定。
“陛下!臣有异议!敢问司台大人?斩魔司求借龙息玉,为何不是主办官堂主出面,而是让一介小吏前去?此处说不通啊!”王之章仍然咬着不放。
“因为本座知道此子是个侦案的人才,刻意在培养此子与贵胄交际的能力,另外,放眼我斩魔司,此子也是最适宜与兰玉公主交流的人选。”百里司台从容回答。
“哦?敢问司台大人,是如何个适宜法?因为此子皮相上佳么?”王之章阴阳怪气。
满朝文武开始屏息看戏,心里只觉好刺激。
这王尚书竟然敢对老怪物百里司台呛声,前所未见!
就连天运帝一时间都看得有些呆愕了。
他都不敢对百里司台如此说话,生怕得罪了这位四朝元老,这礼部尚书王之章今日怎么如此头铁?
闻言,百里司台闭口不言,目光看向对面。
喝酒的林玄岑老院长倏地开口接话道,
“陛下,老臣有话说。”
正等着百里司台答话的天运帝闻言,立刻扭头,看向这位酒鬼帝师,心头一阵错愕。
你喝你的酒就得了,还有什么话说?
“老师请讲。”他恭敬地道。
满朝文武一时间也纷纷将目光挪向了林院长。
众所周知,这位帝师大人一向是不怎么过问朝事的。
他隔三差五准时来上朝,其实都是为了喝一口陛下的御赐珍酿提神醒脑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实不相瞒,老臣近来又新收了一位入门学生,为防城内其余学子得知了前来上门叨扰拜师,才一直未对外声张。”林院长叹息一声,一脸老实地说道。
“什么?老师你七年前不是就已经宣告不再教学生了么?”
“……难道,你新收的入门学生,是这陆人杰?”
天运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着陆人杰询问。
他这才倏地想起,为何近来两册《玄京新文》的首刊诗作,都是这位老先生亲笔点评。
而且都是陆人杰的佳作!
如果按照院长所言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他在暗地里捧这位新入门的学生上位!
“什么?这陆人杰竟然是院长新收的入门学生?”
“可是这与百里司台让他去求见兰玉长公主借龙息玉有何关系?”
“就是啊……”
一众朝员里,有人表示惊讶和不解。
但最惊讶的,莫过于陆人杰自己了。
我特么什么时候拜师林院长了?
他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那位豪迈的老先生,对方朝他会心一笑,一副你小子这下跑不脱了,老夫吃定你了的神色。
我丢,他在趁机想白嫖我做学生!
他是不是不想给我刊诗的稿费啊……
陆人杰心头恍地明白过来。
“兰玉是他师姐,司台大人洞天境界,在这之前,是鲜有知道此事的人,所以派他这做师弟的去借龙息玉,诸位认为不合理么?”
座位上,林院长端着酒杯,看向有异议的众文武问道。
“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倒是合理……”
这时,一众人只得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唯独王之章杵在原地,看着林院长和天运帝,一时间哑口无言,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通乱咬的疯狗小丑,而且什么都没咬准!
他也是林院长的学生,但不同的是,他是寻常听大课的外门学生。
而兰玉公主,陵王,天运帝陛下这些人,则是听私教课的入门学生。
现如今,这陆人杰竟也成了院长的入门学生,的确配称得上是兰玉公主的师弟。
师姐师弟私下会晤,他们这些朝员纵然如何怀疑揣测,也不敢强行往面首那方面去曲解,否则便是公然诋毁儒家学子的礼法了。
难怪,那晚林院长的女儿会亲自带这陆人杰去见院长,还将他一众人屏退了,原来他是在收学生……
王之章瞬间开始极其后悔做了出头鸟。
“人杰,还愣着干什么,陛下按理也是你的师哥,莫忘了为师教导你的礼仪,方才你进殿时已行过君臣之礼,此刻你我师徒关系既已公开,还不赶紧补上儒家同门见面之礼?叫一声师哥?”
这时,座位上的帝师林院长倏地开口,郑重吩咐着道。
靠,这个牛逼啊,就算被白嫖去做学生也甘愿了!
竟然叫我称呼皇帝陛下为师哥!
听到吩咐,陆人杰心头不仅大松了口气,甚至一阵喜悦激动立马涌现,他老实听话,立即朝着皇帝陛下再次躬身一揖。
“师弟陆人杰,见过师哥!”
不止陆人杰暗暗松气,龙椅上的天运帝也同样暗松了一口气,这个风波总算是就这样过去了,还好有这左右的俩只老狐狸在,才能轻松堵住了这满朝文武的嘴!
现在,他心头已经明白过来,眼下这情形,必然是林院长和百里司台一齐合作的局。
不过被人称呼师哥的感觉还是很舒爽的。
天运帝一直就很吃这一套。
大离以武立国,以儒治国,安国书院在玄京朝堂的地位比训练禁军武将的真武学宫还要高上几分,他自幼便在书院混迹,很是喜欢与那帮文人同学一起混迹的少年时光。
不过自从做了皇帝之后,便已很少有人称呼他师哥了。
“师弟不必多礼,朕便在此将接下来这一年掌鞭者的重任交托到你手里了,你可莫要让朕和老师与你堂主等人失望啊,来,从此起,你便是陆银鞭了!”
天运帝顺着俩老狐狸提前做好的梯子下,当即面露喜色,亲自走下了龙椅,来到陆人杰面前,揭开一旁太监端着的木盘上的黄绸。
亲手取出赤胆银鞭,交托到了陆人杰手里。
随后,他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寄托希冀。
这一举动,顿时将满朝文武以及旁边的白雾貌给看呆了。
怎一个艳羡了得。
“下官定不辱命!”
陆人杰心头舒悦,恭敬接过了赤胆银鞭。
然而,
当他接鞭后,天运帝的手轻拍他肩膀时,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从他肩头传来。
一瞬间,他大腿不由得一颤,整个人无法站立稳,直接双膝跪在了天运帝面前。
背脊之上,冷汗重湿。
“陆银鞭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
天运帝一脸不知其中缘由的轻松脸色,笑着又将陆人杰单手扶起。
陛下是在试探我的修为……
他这力量怎么和那阴阳术有些莫名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
太强了……纵然我修过《龙甲护体功》,仍然扛不住一秒!
陆人杰心头暗暗迷茫错愕着,咬牙将那股痛楚忍下,只能配合演戏。
他唯一清楚的是,这绝对不是阴阳术!
因为自己衣内脖子上挂着龙息玉,若是阴阳术,自己不至于被拍得秒跪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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