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韬伸手，抹去了她的泪痕。
他心里的烦躁渐渐消散，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罢了，你伺候我睡觉，明日再教训她。”
说罢，他就阖眼睡下。
杨姨娘心里松了口气。
顾延韬不再闹腾，杨姨娘也睡了过去。
沈知卿却一直没睡。
顾延韬的脚步声，像一柄尖锐的刀刃，每一下，都割得沈知卿遍体鳞伤。
这些年，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恨意。
顾延韬不仅仅是她的仇人。
沈知卿心中，除了仇恨之外，还有一丝愧疚：她曾经真心实意待顾延韬。可是顾延韬却不珍惜她的真情，只当她是泄欲工具。
现在，她对他的恨意，远超于以前任何时候。
次日清晨，沈知卿醒来时，杨姨娘还在酣眠。
她披衣而起，洗漱了一番，梳妆好之后，去了厨房，吩咐做饭。
丫鬟们忙碌起来。
沈知卿就坐在餐厅里，慢条斯理吃饭。
顾延韬则坐在轮椅上，由杨姨娘陪同。
他一边喝粥，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知卿。
她脸上，还有淡淡的泪痕。
顾延韬突然就想起昨晚的事——
他和杨姨娘躺在床上，杨姨娘哭泣，说女儿不喜欢他，他心里窝囊，非要和杨姨娘厮缠。
他记忆最清晰的，还是那句“我娘在天上看着我”——他的心底一阵恐惧，顿时就软了。
顾延韬心想，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碰她。
哪怕是他受了伤，也绝不会再碰杨氏。
“我是你父亲！”顾延韬沉了脸，厉声道。
沈知卿不置可否，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勺子粥。
丫鬟收拾了碗筷出去，沈知卿才道：“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我娘亲在九泉之下，她也不希望我有个残废父亲！”
顾延韬冷笑，不屑道：“你懂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事，你别胡搅蛮缠！我是个庶子，注定比不上大哥，所以我努力读书，考功名、入官场。”
“既然如此，为何要娶姨娘？”沈知卿问他，“难道不知纳妾是要花钱买的吗？”
顾延韬气结，怒斥她：“你个妇人，懂什么男欢女爱！”
“我懂。”沈知卿道，“我是个寡妇。”
顾延韬更加恼怒：“你休要提及你娘。”
“我偏要提！”沈知卿道，“我娘是你的正室，她虽然是个寡妇，但她从小照料你长大，她是我亲生的娘亲！”
顾延韬脸色铁青，不再多言。
沈知卿也没有说话。
她低眉顺眼坐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片刻之后，丫鬟送了药箱进来。
杨姨娘先给顾延韬擦药，换了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然后又去端了热茶过来。
沈知卿坐在旁边，看着顾延韬。
杨姨娘在一旁伺候。
顾延韬的伤处火辣辣的疼。
他皱了皱眉，骂沈知卿：“你这孽障！你要杀我？”
沈知卿仍是沉默。
杨姨娘替她辩解道：“老爷您误会了。五姑娘只是想让您养伤……”
沈知卿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看向了杨姨娘。
杨姨娘吓了一跳。
“是啊，父亲，五姐只是太担忧您了。”杨姨娘的贴身丫鬟翠枝帮腔，劝慰她家老爷。
沈知卿的目光转到了顾延韬身上，问他：“父亲，昨夜您说要休了我，是认真的吗？”
她语气冰凉。
顾延韬的脸，刷地惨白。
他的手指攥成拳头，指甲掐破了皮肤。
他的脸涨红了起来。
顾延韬的确有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