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一眼瞥见那抹红影消失在北坡,心头猛然一跳。那身影虽一闪而过,却似曾相识,正是当初营中杨侑所着的宫中常服。他来不及多想,便猛催战马:“林阔,留守营寨!我去去就回!”
林阔大惊:“将军,若是李安仁设局……”
“那我便亲自去把他那局给翻了!”赵云飞撂下话,马蹄如电,破风而去。
他冲上北坡,视野豁然开朗,夜风猎猎,荒草伏地,远处却无半点人影,只留下几枚微不可察的足印。赵云飞心中一紧,顺着足迹追出百余步,竟在一块乱石后,寻得一件被撕裂的红衣衣角。
他蹲下拾起细看,心头愈发疑惑。这布料他识得,乃宫中御赐织锦,寻常兵卒断不敢近身,便是他这个“护驾将军”,当初护着杨侑逃出长安,也不过借此布为披风掩目。可眼下……这块布却被撕得极巧,边缘似有刀裁之痕,而非逃难中常见的撕裂。
“调虎离山?”赵云飞嘴角抽了抽,“李安仁你这戏法,真不嫌老。”
他正准备转身回营,却忽觉身后草丛微响,猛地拔剑回斩,寒光一闪,只听“当”的一声,竟与一把暗器撞击,溅起火花。
“赵将军果然不愧是潼关神人。”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随即一个身形瘦削的蒙面人自草丛中缓步走出,左手提着短弩,右手拄着竹杖,看似文弱,步履却稳若磐石。
“你谁?”赵云飞剑尖不动,眼神却已扫过对方周围数丈,心知此人必非孤身。
“在下姓顾,号顾行舟,替李安仁传话。”来人语气平静得近乎温柔,“他说,若赵将军今日回头,尚不算晚。”
“回头?我这人天生颈硬,回不了头。”赵云飞冷笑,“你们是想告诉我,太原也布了局?”
“何止太原。”顾行舟淡然一笑,“汾阳、介休、晋阳三道粮道,皆已断绝。你若前进,不出三日,兵无粮、马无草。你若后退,李密大军尾随,三万骑一日夜急行可至。你说,你该走哪条路?”
赵云飞听完,眉毛抖了抖,像被人戳了一下腰眼:“我说你这顾兄啊,挺有才啊,不如回唐军当军师吧?李世民那边管饭还给假期,比你这边强多了。”
顾行舟轻轻一笑,未接话,却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好的黄纸简书,双手递出:“赵将军若真有意,不妨看看这个。”
赵云飞半信半疑接过,展开一看,神色顿时一变。
那简书落款,赫然是王世充。
“王世充密函?你从哪得来的?”他抬眼怒斥。
“世充贼子自诩深谋远虑,却不知他手下早已爬满了李安仁的耳目。”顾行舟缓声道,“你曾识破王世充要借你之手行刺李建成,令他一计落空,如今这封信,便是他准备对你下的第二剂毒药。”
赵云飞怒火中烧,信中内容不长,却精妙狠辣:王世充拟定假造唐廷兵符,将赵云飞陷为“李渊假子,乱命使臣”,借以动摇潼关与晋阳间唐军军心。若信一旦流出,不论赵云飞如何辩解,唐军必将疑其贰心。
“狗贼,倒打一耙。”赵云飞咬牙。
“是以我家使君愿助将军一臂之力。”顾行舟看着他,眼神微冷,“只需将军退出太原,李安仁愿代你销毁此信,并助你收编汾阳、晋安二地兵马。”
赵云飞冷笑:“代我?你们倒是替得挺利索的,怎么不顺便替我穿靴吃饭算了?”
顾行舟眉头一挑:“将军若再不识时务,只怕这局里再也没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