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却要有理智一些，脸色变过以后反应过来老李头说的话，表情又是一变——以至于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他皱紧了花白的眉头，问老李头：“什么高考状元？老李，你怕不是搞错了？”周父虽然对江城那个孩子不喜，一是因为这孩子姓楚，还是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娃子，二是这孩子长得不好看，性子还阴沉沉的，打小就不讨人喜欢。
不过他又没得老年痴呆症，可还记得这孩子的成绩有多差，怎么就忽然跟高考状元挂上钩了？
这下子老李头也懵了，“不是，老周，你们没看昨晚上的燕台新闻？”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没看燕台新闻，其他什么诃市新闻维县大众你总不至于都没看吧？”
这新闻不仅他们燕省各个台都有报道，听他孙女说，全网都有那个小姑娘的采访呢！
周父思索片刻，在周母还要叫骂时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重新拉开还没来得及锁上的铁门，一言不发地回了家里。
被关在门外的老李头嘶嘶两声，扭头回屋跟家里儿子儿媳孙女都说了这事儿。
老李头的儿媳妇一直都很看不惯周家人的作风，从去年周大红那事儿闹开后，更是觉得周父周母能养出这种女儿，肯定也不是啥好人。
这会儿听公公说起，就道：“爸，不是我非要干涉你交朋友，可老周家我瞧着没个好人。你想想，周大红在外头的两个儿子都那么大了，其中一个还是结婚以后生的，你信不信周家老两口能二十来年都不知道？”
老李头儿子也忍不住点头：“确实，以前我就碰到过周叔买男孩子玩的玩具。”
说起这个，同样碰见老周夫妻挑选少年衣服鞋子的老李头摸摸脑袋，也说不出话来。
老李头的孙女一边喝稀饭一边说：“爷爷，你想啊，人越心虚就越躲避，周爷爷他们肯定是对高考状元心虚愧疚，当然不敢去关注她的消息啦。”
这话其实有失偏颇，实在是最近周父周母被现实生活里的某些事扰得烦心，自然也就没了心情去看什么新闻。平时周父就看看书读读报啥的，周母看电视也都固定看几个台的电视剧，这才阴差阳错不知道昨天出来的采访视频。
可人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是随着当时固定的思维而改变，当下老李头就觉得家里人说得对。怀揣着满肚子吐槽，老李头出门溜达的时候就忍不住跟小区街道附近的人唠起了这事儿。
而重新回家找到相关新闻，明白怎么回事的周父周母，这会儿依旧不怎么高兴。
相较于更冷静的周父，周母更情绪化，她看着视频里戴着孙悟空头套的省文科高考状元，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也没露脸啊，谁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就楚青鱼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成日里阴沉沉看人的死丫头，能考到这么高的分？”
嘴里说着不信，手上却已经在翻手机里大外孙的电话号码，想来是想打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父见了，冷声冷气道：“你打给他做什么？难道你忘了这父子三个死活不愿意写谅解书的事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周家的唯一的女儿周大红其实已经在去年被抓进监狱坐牢去了，罪名是试图挑拨他人买凶杀人。
虽然一切都只是还处于口头说服阶段，可因为收到信息的人愿意站出来指认，受害者三人也一口咬死了不接受庭外和解，于是周大红还是被判了刑。
好在因为才刚开始，计划还没真的进行，经过律师的辩护，周大红最后只判了六个月，他们老两口再帮着打一个多月的掩护就能等到人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想通了楚青鱼再发达也不可能和他们相亲相爱，熊家父子三个自此以后就卷了周大红所有的财产消失了，只有熊冬还偶尔跟周母有电话联系。
阻止了周母的行为后，周父烦躁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
他已经相信被他们家遗忘的那个外孙女真成了高考状元了。可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更加复杂。正如外面某些人的揣测，其实对于女儿周大红结婚前生了大外孙，结婚后又生了小外孙，周父周母是知道的，甚至他们还在其中帮忙打了掩护。
因为有两个会讨好他们的外孙子在，对于长得不好性别不对又懦弱胆小的外孙女，两人一直都不喜欢，就连曾经接到外孙女打电话来求救，说周大红打她不让她吃饭，关她小黑屋等等，老两口都是听而不闻，或者和稀泥敷衍了事。
可谓是对两个外孙子十分宝贝，却对外孙女视如草芥。
也正因如此，被他们视若宝贝的孙子说消失就消失，狠心得跟他们那个爸一脉相承，哪怕偶有联系的大孙子，周父也知道对方为的是他们老两口的家产。
被他们嫌弃抛弃的孙女却一跃成为被诸多名校争抢的高考状元，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
这种天差地别的比较，滋味难言。
显然有这种滋味的不仅是周父，周母在试图自欺欺人失败后，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拍大腿：“大红这个死丫头！当初就不听劝，非要跟那个没用的男人搅合在一起！现在好了，自己进了牢房，钱全被男人骗走了，等出来了也有案底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说周大红的日子怎么过，周父周母在出门买菜，一路都被人阴阳怪气问东问西，就连傍晚出门打太极跳广场舞都要被同伴围着问，这日子也很不好过。
夜里，周父精疲力尽地说：“楚家这个丫头，还真是生来就克咱们的！她过得越好，咱们就过得越不好！”
周母在一边抹眼泪：“那你说能怎么办？！”
确实没办法！
周父辗转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收拾，又随便去自家超市库房里拎了一箱刚过期的营养品，“我去一趟斑竹村。”
斑竹村就是楚家耀出来的小山村，周母一听就急了，可还不等她劝阻，一向主意很正的周父已经开上自家的电动三轮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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