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被荷花南星热情讨论的溪云,此时此刻待在仓房里,因为比别人生的健壮一些,矮小的仓房对于她而言就有些狭窄。
需要佝偻着身子才能在里面走动,不通风的仓房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躺在床上瘦弱的老人不停的咳嗽,用一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速度,像是要把身体里的肺给咳出来一样。
“爹先把药喝了,等下次船靠岸我就和主子借钱先把你送到医馆里去,放心吧,这次又得了一两赏银,加上之前攒的钱,可以给你在漳州租一个月的屋子,再请个人在你身边照顾。”
溪云扶起养父,小心翼翼的给对方喂药,六十多岁的男人身子瘦的可怜,瘦骨嶙峋,只是靠在自己肩上都觉得硌得慌。
老张虚弱的摆摆手,眼皮费力的睁开,露出浑浊的眼白:
“别在爹身上浪费钱了,这些钱你攒着,等再过两年就和主家把卖身契给赎了,做个自由人,好好的一个姑娘整天在这船上风吹雨打的干什么?”
这些日子老张病着,偶尔做梦的时候都会回忆起自己年轻时捡到女儿时的场景。
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当初自己捡到女儿的时候,把闺女送到别人手上,是不是就不必让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了?
不仅跟着自己一块儿在船上卖身为奴,还要忍受别人的风言风语,从小没过过什么舒心的日子,也没享过什么福。
自己捡到她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溪云木着脸,听了老张的话连忙摇头,嘴巴抿了又抿,忍不住的生气开口道:
“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当年要不是有你收养我,我只怕早就成了这河面上的一缕孤魂!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亲爹,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救活,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一向坚强的溪云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当初被水盗用刀逼着来厨房拿钱时,溪云都不曾哭过,她不怕受伤也不怕流血,更不畏惧吃苦。
她就怕老张真的离自己而去,自己从出生起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如果不是老张自己压根活不到现在。
老张就是自己生活下去的依靠,如果她死了自己就再次成为没人要的孩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就真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了?
老张听了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把碗里的药通通喝了下去,如果不是因为病到这种地步,他也不会如此沮丧的认为自己大限将至。
像他这样的贱民,既没有本事在年轻的时候娶老婆,也没有本事在女儿长大的时候挣一点家产,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老了老了还要病一场,连累女儿把好不容易攒的钱都花在自己的病上,实在是累赘。
溪云伺候老张歇下,一个穿着粗布麻衫和溪云差不多款式的女使,走过来嫌弃的敲了敲门。
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是,她的头上簪着一朵粉红色的绢花,比船上的其他女使多了一丝青春的活力。
水莲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开口:
“二少在船头找你有事儿,你快点过去,别让他等急了!真不知道二少吃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看上了你这样的人?”
水莲眼神轻蔑的扫了溪云一眼,这丫头从头到脚没一点女人味,连自己的脚趾头都比不过,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