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记错的话,这张雪日寒蝉图的画师叫“言禾”,以画风独特清奇而闻名,时下依旧很火。
言禾把初稿发到她手机上,因为雪地里那只蝉,沈棠枝还跟他拌了几句。
但凡有点生活常识,应该都知道蝉冬日会爬进地下,怎可能出现在茫茫大雪上,那不得冻死?
可言禾坚持他明白这一点,蝉是为了打造意境,故意画到雪地上的。
沈棠枝无言以对,转过去的三千元定金退不回来,她想再找个画师重画一张,无奈小钱钱连夜托梦告白,表示它们舍不得离开自己。
没办法,她含泪接受了后宫无数小钱钱的告白,只好将重画一张的想法作罢,表演时采用了这张略有瑕疵的图。
她不懂言禾所谓的意境,只知道这张图确实没人喷。
“咚——”
裴雅萱垂下眸子,左手按弦,右手作勾指,缓缓拨动琴弦,圆润饱满的琴音似山间清泉,自她手下流淌而出。
悬腕,食指指尖扫弦而上,水面逐渐沸腾,暴动,又在回腕时骤然凝结成冰。
琴声低沉,轻缓压抑。
像是自由的蝴蝶,好不容易蓄满力破茧而出,游赏繁花千朵,却在某一日被蛛网捕获,看到自己的终点,亲眼见证、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消逝,挣扎的姿态凄美绝望。
世界黑暗空茫,再不见萤火之光。
琴音忽急,高昂悲泣。
寒风飒飒如刃,飞蛾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凛冽疾风中,一片苍凉灰色,苦苦追寻到微弱的余火。
光明存在的唯一意义,是迎接更美的凋零。
右手一挑一抹,左手四指抬起,拇指左右滑动琴弦,反反复复,仿佛深渊中奏响的哀歌,生命不甘沉沦,冲破荆棘塞途。
“咚——”
最后一道琴音落下。
深渊之上,天光大亮!
席间宾客呼吸凝重,被一个又一个音符刺激得头皮发麻,目光愣愣的看着台上,直到裴雅萱起身,效仿古人对沈老夫人行万福礼,优雅大方,双眸乌黑雪亮。
“好!不错!”沈老夫人眼角笑意绵长,拍手赞叹道。
下一刻,大厅爆发雷鸣掌声。
沈棠枝半低着头,鼓掌的动作略显无力,眸光深黑,浑身血液发冷,看起来颓丧又呆愣,指尖微微颤抖。
身边的一切恍若光影,轰隆隆的掌声也变得不清晰。
过往的回忆,将她封锁在灰暗的世界里,似千斤重鼎,压得她喘不过气。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沈棠枝魂不守舍,慢吞吞的拿出手机滑动解锁,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使不上劲。
微信备注“狗男人”的置顶聊天框里,显示一条新消息。
{温清让:棠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看你状态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温家掌权人的席位靠前,与沈老夫人同排,沈棠枝坐在外婆旁边,和温清让间隔不远,四个人而已。
其中就有沈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