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是夜景。
选景在水边,晴朗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泠泠铺洒下来,银白色的月光让水面透出淡淡的圣洁。
云年就站在湖边,一袭轻纱白裙,发丝披散,手中拎着一个银色的小酒壶,神色慵懒中带着几分落寞和倦怠。
她只是站在那里,甚至不用打光,不用调整镜头,也不用导演出言提醒,便已经成了剧中人。
祁蓝不由皱眉,莫名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这场戏要拍什么,剧本上没写,导演也没告诉她,只是让她在这里站着。
忽然一阵乐声传来。
其实也算不上乐声,更像是有人敲了几下编钟,隐隐约约只能听见几个音罢了。
祁蓝一头雾水,云年却笑了笑。
那不是编钟,而是远处一座宗门在庆祝试炼夺魁,命撞钟人撞几声来告知天地。
而那时的云年,被剥夺了宗门弟子的身份,游荡在外,居无定所,无家可归。
夜晚途经水边,她听着远处宗门弟子们的欢笑声,忽然心生悲凉,忍不住饮了半壶酒,想借酒消愁。
也确实消了愁。
她坐在水边,忽然大笑出声,觉得人生其实不过如此,反反复复得到失去,庸庸碌碌籍籍无为,如此可笑。
她借着酒劲,听着远处钟声,忽然很想发泄,于是展臂一舞。
她跳的没什么章法,完完全全只是随性而为。
但她却不知,她的舞姿妖娆美艳,又透着清冷圣洁,两种极端完美融合,美的仿佛天地灵秀都倾注其上。
祁蓝越看越浑身发冷,她神色恐慌起来,不由自主想要冲上前。
“不行!别跳了!别跳了!”
然而两名工作人员已经用力拉住了她,导演也神色不悦。
“你好歹也是演过戏的人,不能打扰其他正在入戏的演员这一条你都不懂吗?!”
祁蓝浑身都在发抖,不顾一切的想要挣开,但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抵得过两名大汉?
祁蓝甚至开始歇斯底里。
“她不能跳这支舞!绝对不能跳!”
“云年!停下来!你签过字的!快停下来啊!”
然而云年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她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里,舞姿越发行云流水,甚至闭上了眼睛,飘摇曳曳。
在场的人几乎都无法再忘记这一刻的情景。
清泠夜月下,茫茫静水边。
美人惊鸿一舞,像是凛寒中盛放的纯白玫瑰,似乎能看到她坚强不屈的灵魂在黑暗中奏鸣,透着浓稠的瑰丽华美。
直到钟声最后,云年才停下舞步,她手臂微抬,手指前端悄然停着一只小小的雪色蝴蝶。
而后蝴蝶轻盈飞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握住了云年的指尖。
云年身形微僵,似乎想到了什么,颤颤睁眼。
便看到身前正立着一袭高大挺拔的银白色身影。
长发披散及膝,面容精致夺目宛如凝霜堆雪。
他望向她的眸光清冷又温柔。
“主人。”
他轻声唤。
“好久不见。”
云年泪水骤然落下。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那年的灵山山巅,敌人将她围困在那,她浑身浴血,满身窟窿,灵力只剩下一丝,在凛冽寒风中站不稳躯体。
雪蝶不听她的召唤便从她识海中飞出,在她指尖停留了片刻,伴随着一道白光,面前凝出了一个人的虚影。
只是风雪太大,她眼前又通红一片,看不太清。
只能感觉到对方轻轻抱住她。
有温暖的力量逐渐浸润在她的身体上,失去的生机回归,伤口逐渐恢复,灵力飞速上涨。
而那道虚影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