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颇有些不好意思，拘束着叫了孩子一声，“夫人问你话，你只答了就是，讲这么多，又不是在家里头！”
那孩子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起来。
李若再摸摸他脑袋上短短的发茬，笑着道，“不打紧，每日里也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怪闷得，难得有个能说会道的，我高兴还来不及。既是跟着先生念了书，往后就该好好学，多读书，明事理。”
孩子点头如捣蒜，他一向喜欢这位漂漂亮亮又温温柔柔的燕王世子夫人。
何氏见李若不烦，心底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夫人说得都对，你这孩子听着得往心里头去。”
做爹娘的似乎总喜欢在外人面前说教孩子，李若不觉想起阿爹和阿娘，从前，阿爹阿娘倒是不会如此对她，阿爹总说，人前教子使不得，连带着阿娘也被他带得改了性子，凡是有什么，都是私下里和她说。
李若出了会神，自己也跟着好笑，最近她似乎总想起阿爹和阿娘来，大约，是筹谋已久的事儿有了头绪，阿爹阿娘泉下有知，心底也有安慰了吧？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先甩开，又叫红袖把孩子带到后头去吃点心，人一走，何氏脸上的笑跟着收起来，声音也不觉放轻了几分。
“夫人，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最近不怎么太平？”
何氏手抓着帕子，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
李若点点头，也没瞒着她，“朝廷那边有人要动手，王府不能坐以待毙。”
何氏脸色乍然一变，虽说来之前便已经心里头有所准备，可这会儿真听见李若的话，她这心还是跟着上蹿下跳。
“这岂不是.......”何氏吞了吞口水，“岂不是，要往大了去闹？”
起义造反这种词她没敢往外说。
李若倒是平静得很，还叫人给何氏添了茶水，肯定了她的说法，“就是要往大了闹。”
何氏身子往后仰，一时间有些上不来气儿，她望着李若，嘴巴张开又合上，来回几次，终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朝廷积贫积弱不是一两日之事。从前，明面上瞧着是盛世，但私下里，各种腌脏事儿也层出不穷。旁人不清楚，你们，想必再清楚不过。”李若迎着何氏的目光，“要想改变，只有从根本上来。若不然，其他的法子，只能治标不治本，到头，还是没法子清除干净隐藏在光洁表面下的污垢。”
何氏拽紧帕子愣了好片刻，这才慢慢点了点头。
李若把点心碟子推过去，示意她吃点儿甜甜嘴，“有些事，不是一味掩饰就能盖过去的。既然犯了错，总得承担错误不是？”
即便他是皇帝，也得为这些年来的错误决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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