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中毒了？”
许久，她听见商烬这样问她。
他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目光掠过厉明枝眼下淡淡的青黑，手上的力道蓦地一松。
“若不是兄长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打算瞒多久？”商烬的声音极其冷淡，“你莫不是打算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扛下来？”
厉明枝蓦然瞪大的眼睛让商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
忽然，他嗤笑一声，视线冷冷地扫向她：“厉明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只是定远王的幺女，不是这高墙深宫里的金枝玉叶！你想把这些隐瞒下来，可你能隐瞒到几时？要是皇后以宫规冲你发难，你该如何自保？”
商烬似乎真的生气了，竟丝毫不顾在场的第三个人，神色狠厉地冲她吼道。
“可那是外祖母啊，”厉明枝眼睛一下子就变得红红的，她看着商烬，“你的担心我懂，可是商烬这些年来，是外祖母处处护着我，让我一个外臣之女得以在宫中享受位同公主的尊荣，如今外祖母被人暗害，我岂能无动于衷啊！”
“……”
厉明枝与他对视了好半晌，见他一直不说话，视线微微倾斜，瞪了一眼缩在商烬身后的捧着盒子，手足无措且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的意竹。
瞥见她含着怒气的视线，意竹赶紧冲着她使劲儿摇头，并张大了嘴巴告诉她，太后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读懂了意竹的口型，厉明枝冷静下来，余光瞄到商烬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眉眼微凝，冷声道：“松开我！”
挥开对方桎梏着自己下巴的手，她皱着眉不满地揉了揉自己娇嫩的下巴，嘟囔着：“都什么臭毛病，从小一有事就捏我的下巴，一有事就捏！商烬！你下次再敢捏我的下巴，我就把阿越哥哥的定盘珠镶在你下巴上！”
瞄了眼自己被毫不留情甩开的手，商烬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
眼神微冷，视线落在厉明枝的脸上，紧紧地盯着，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厉明枝，”很突兀地，商烬忽然轻笑一声，“告诉我，你要千亩香做什么？”
千亩香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时，他就瞧见之前还在他面前强装镇定的人，此时眼睛里微微泛起涟漪，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原本微微弯起的嘴角立马变成了恶劣的弧度，他的右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脸上的温柔神色却未能掩盖住眼底逐渐涌上来的危险森然。
“《述异记》中有记载，千亩香，其香产自波斯，源于千亩树，传入中原后历经数百朝代更迭，与中原大地的药草杂交再生，后其树种长与山林中瘴气之所，果实后乃为流传至今的新千亩香，其香气可入药，能治百病，密闭处燃之可解百毒。”
“我猜你让意竹暗中去拿千亩香，就是想借它的香气给皇祖母解毒对不对？”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厉明枝一时语塞，听到商烬将千亩香的作用说的分毫不差，神色凝滞。
她倒不是震惊于商烬竟然可以从细枝末节中推出她要做的事情，而是震惊于他对千亩香的功效了如指掌。
“自从被养在妍母妃和兄长的身边，我就读了许多许多以往接触不到的书卷，类似《述异记》这样的书籍，我都是用来当话本看的。”
随着商烬的话，厉明枝的眼前立马就出现了那本足有半尺厚的书……
——行，你厉害，你博览群书，是我造次了。
“……你又在走神。”
看着她神游太虚的样子，商烬不禁皱眉：这丫头怎么从小就是这样，每每和自己说话都会走神。
“咳咳。”
厉明枝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两下遮掩自己的尴尬，然后神色一变，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要用千亩香干什么，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赶紧出去。”
“出去？”商烬忽然阴阳怪气道，“出去干什么？难道你用千亩香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法么？”
“……”厉明枝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嫌弃你在这儿碍事不行吗？”
“厉明枝！”
突然被这人掐住腮帮子，厉明枝不满地瞪过去，结果就看见商烬眼睛里的不善神色，还有他周身刹那间降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