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殿中,谢安安站在殿门前便闻到了从内里渗透出的浓浓阴秽之气,与她那夜在船上所窥极其相似。
她伸手,推开半掩的殿门,一股森黑的阴气便徐徐绕绕地飘散出来,被这明朗的日光一晒,便又化作烟尘落下。
分明已是春末入夏,可这奢华精美的殿前庭园内,却森寒逼人,直叫人骨头缝里都冒着凉气。
萧瑾瑜咂了咂嘴,拿胳膊肘拐了下身旁的萧锦辰,“这天元殿你先前不是来过几回?一直这样凉飕飕的?”
萧锦辰正看着前方站在殿门前的谢安安,被拐得晃了下,看了眼龇牙咧嘴的萧瑾瑜,摇头,“先前不曾这般。”
“嘶。”萧瑾瑜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颤栗,道:“这地界儿冒着的寒气,跟金沙河那片万骨坟里冒的死人气一样。不对劲。”
萧锦辰没说话,见谢安安依旧立在天元殿门前,走过去,问道:“谢先生缘何不入内?”
谢安安正抬眸看着殿内那巨大横梁上盘缠的神兽烛龙。
一眼开,一眼闭,日夜皆得,阴阳并岸。
她正要说话,旁边的萧瑾瑜已伸头朝里看了眼,‘嚯’了一声,道:“好威风的龙!不过瞧着好像……”
话没说完,忽而殿内一股吸力。
他眼眶一瞪,不受控制地就朝里头扑去,立时大叫,“啊!谢先生救……”
后头,谢安安与萧锦辰一齐伸手!
“咔嗒。”
三人一道跌入殿内,横梁上的烛龙似是被触动了某种机关,缓缓地闭上了那只睁开的眼。
一瞬间,本是天光敞亮的天元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摔了个狗啃泥的萧瑾瑜按着冰冷的地砖,嘴角抽搐地扭头问:“不至于吧?摔个跤都能摔个天地色变?”
话音刚落。
他的身下,忽然亮起一抹莹莹红光,似萤火,又似水纹,一点亮起,四周无数的光亮紧跟着浮现。
萧瑾瑜惊异低头,发现是那地砖上描画的曼陀罗花。
无数的妖娆幽冥花泛出的红芒,连成一片血红的花海,将整个天元殿拢进了阴阳交错的黄泉河端。
迷雾一般的光影之后,似有隐隐约约的啜泣与轻唤细碎起伏。
萧锦辰伸手,将萧瑾瑜拉了起来。
两人转脸,瞧见谢安安已走到了那烛龙底下的供桌前。
桌上已没有瓜果酒水,只放了一个堆满香灰的黄铜香炉。
谢安安再次抬眸,看上方闭着眼的烛龙,道:“烛龙掌管日夜,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双目不同,乃是半身入阴半身困阳之象。天元道人离开天元殿前,在此处做了结界。”
她指尖碰上那黄铜香炉,静声轻缓,“想是就等着我来。”
萧瑾瑜眼睛一瞪,萧锦辰凝眸。
“那牛鼻子算好了的?”萧瑾瑜不痛快地顶了顶腮帮子,“这天元殿是咱们带着谢先生过来的,若真叫先生落了陷阱,那岂不是咱哥俩带累了您?”
他还不知谢安安与天元殿那黑猫的事,萧锦辰却是亲眼见过谢安安祭出杀招时的冷然果决。
心下隐约猜到这天元道人与谢安安怕是也有几分干系,所以故意这般设计。
又一次引来神兽之力对付谢安安,她眼下的身体,是否扛得住?
也抬眼朝头上闭目的烛龙看去,问道:“谢先生,这结界是否凶险?”
萧瑾瑜瞄了他一眼。
谢安安摇头,“天元道人以阴秽之气强压烛龙入阴阳,想以此控我不得脱身,却未曾料到神兽乃上古天地庇佑之化物,并非人力邪性可随意控制。”
她说着,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两指长的漆木黑盒,打开一看,里头竟装着几枚黑色的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