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奔赴战场的第二个月，母亲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怕惊扰你对敌，她一直没有说，只想等着你回来时再告诉你。可谁能想到，你没有回来呢？”
“你的死讯令她伤心，在生妹妹的时候，难产而亡。妹妹天生体弱，出世没多久就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冰冷。”
时景的语气愈发平淡了，可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听见其中的一点悲伤。
终究还是不能坦然面对这段过去啊！只是把悲伤藏在心底，不与任何人知会。
“小景……”时言听出了他话里的悲伤，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时言，如果你当年知道母亲会因为伤心过度难产而死，你还会毫不犹豫地祭阵吗？如果你知道你的儿子会在六岁那年因为家人死尽而失去剑心，你还会义无反顾地祭阵吗？”
“你是一了百了，留我们在这世间承受痛苦。世人多是歌颂你的义举，夸你是大英雄，为了苍生大义而牺牲自己。却没有人看看英雄死后，他的家人是如何痛苦的。”
这些话藏在时景心里二十多年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今日终于有机会全部说出来。
转眼间，泪已经打湿脸颊。
“时言，我真的恨死你了。”
时景哭着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真的恨死自己的父亲了。
悲伤过度而死去的母亲，难产早夭的妹妹，还有那个绝境中挣扎的孩子。
他们的苦难，来源于追求大义的时言。
他是个英雄，是整个修仙界的英雄。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时言看着时景的背影，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小景，我不后悔。”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转身朝着时言大喊：
“就算是所有家人都死尽了你也不后悔吗？为了你自己的名声，至亲至爱的生命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小景，你误会我了。我当初选择祭阵，不是为了什么英雄的名声。我是要守护修仙界。”
“你还说不是！”
“我当然可以丢下所有人跑回沧溟宗和你们团聚。可这样的话，前线未必能守住。届时魔族铁蹄踏遍修仙界，我们又能逃去哪里？”时言哽咽着，解释自己当年的行为：“只有前线守住了，战火才不会燃遍整个修仙界，你们才会有能够平安生活的地方。修仙界在，你们才在。”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他不怪时景恨他。
曾经的他，确实挺在乎名声的。小景会误以为他为了英雄名声带着全体沧溟宗弟子活祭阵法也是正常。
他不想解释什么了。事已成定局，无法再挽回。即使再来一次，时言还是会选择祭阵。
挡住魔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狡辩！”时景不想再听，转身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这句“狡辩”里，故作姿态的成分有多足。
时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说到底，只是自己心里埋藏多年的怨怼在作祟吧！他想怪所有人，到头来谁也怪不了。
“小景，如果你面临和我一样的困境，我相信你会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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