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般浓稠。
时锦屋子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道敏捷的身影悄然进来。
熟睡的时锦浑然不知道有人进入她的房间。
凡华动作轻缓，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到屋内的时锦。
他走近床边，在昏暗的光影中，静静地凝视着时锦的睡颜。
她的眉眼依旧如画，可想到她最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没有曾经的温柔与眷恋，他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他多想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像过去那样将她拥入怀中。
但又想到，白日里她说不愿面对他，要分居的话，他的心一紧，手便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将这份渴望深藏于心底。
虽然他答应了这要求，但他却做不到不见她。
她不愿见自己，那他便偷偷来看她，只有确认她还在身边，她过得安好，他才能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寻得一丝心安。
看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再次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离开时还不忘又回头望一眼。
他拖着满心的疲惫与眷恋，回到凡府。
自那日她提出想要分开一段时间后，凡华便一直住在凡府，也不曾来将军府看望自己。
几日匆匆而过。
今日，是时锦将父兄下葬入土的日子。
凡华抽空过来了。
几日不见，他的脸憔悴了许多，想来是这几日累的。
近日他事务缠身，频繁地出入皇宫，她与凡碰面的机会便少之又少。
下葬结束后，凡华便来找自己闲谈。
时锦正坐在廊下，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看到是凡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冷淡。
“阿锦，我来看你了，近日过得可好？”凡华满脸关切，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来了。”时锦语气平淡，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绵绵，我最近忙，所以没能来看你。”凡华的声音里裹挟着几分愧疚，微微低垂的眼眸满是歉意。
虽然他每天晚上都有偷偷来看她，但这件事毕竟不光彩，不能让她知道。
同时他也害怕，时锦知道自己的行为后，对他心生厌恶。
毕竟她说过不想见到他，要分居。
时锦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冷淡的神情，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凡华还在执着在意。
她神色淡然道：“阿禹，你忙你的正事便好，不必挂怀。”
凡华看着时锦这般冷淡疏离的模样，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的神情也瞬间黯淡低落下去。
时锦见不得他这副难过的样子，心尖微微一软，于是轻声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听见时锦主动问候，他的眼睛倏地一亮，亮晶晶的。
那光芒恰似小狗听见开饭的召唤后，瞬间精神抖擞。
“制作震天雷。”他轻声回应道。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欲除血厄傀儡，必借震天雷之力，但京都的震天雷储备，实难敷用。从凉州运至京都，路途迢迢，为时已晚，只能速速赶制。”
时锦闻言，若有所思。
路途遥远对她而言并非难题，小绵身怀瞬移之术，片刻便能往返。
可问题在于，如此多的震天雷该如何搬运。
突然，她心中一动，暗自思忖：也不知那个空间能不能装东西进去，若可以，这事就容易多了。
这时凡华想到什么，打断她的思路，连忙说道：“绵绵，等忙完眼前的事，我们便去游山玩水吧。”
他知晓时锦因父兄离世，心情悲痛、郁结难舒，带她出去散散心，或许能治愈她心底的伤痛。
时锦知晓她与凡华接下来的命运走向，不敢答应。
等所有事情结束，自己和他就要开始渡劫了，哪有闲情逸致去游山玩水。
想到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敷衍道：“等那日再说吧。”
时锦站起身，望向院中的枯树，“这里以前热热闹闹，如今冷冷清清，真是物是人非。”
凡华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站起身，走近她，下意识地想牵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绵绵，你……”
他还没说些什么，时锦却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打断他的话。
“无事，我只是想独处片刻，近日你想必也颇为辛劳，若得闲暇，便归家好生休憩吧。”
说罢，她便自行离开了。
凡华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望着时锦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时锦方才冷淡的话语和疏离的动作，心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缓缓放下手，望着时锦消失的方向，眼尾泛红。
她避开了自己亲昵的行为，是在厌恶自己了？
“绵绵，你怎么变了……”他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无助与凄凉。
她似乎变得不再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