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首曲子,也许并不是因为这曲子有多美妙,或是奏着的技巧多高超,也许只是这曲子能将时光逆转,引领着听者的所有思绪回到第一次聆听这曲子的时间里。
此时的白纯,便是如此。只是当他的七魂八魄与所有的思绪刚刚沉浸到小初的曲子中之时,远远的好像听见一个与箫曲完全不符极为刺耳的声音。
“嗖。”这声音来的从远处而来,来的极为迅速,自下往上从灯火辉煌处飞速的窜了上来。
迎着那“嗖”声射来的方向,白纯几乎是出于本能伸出手臂,挡在小初面前,待看清了飞来的只是一支羽箭,嘴角轻笑,手指一伸,将飞速而来的羽箭直接握住,拿住箭杆。
小初好似根本没有看见这惊醒一幕,继续不受任何打搅专心吹奏。
当第一支箭被白纯轻巧的握在手中,站在行宫正殿露台之上的白震再一次的将长弓拉直满月,对准那青蓝色似乎还在对自己嘲笑着的身影再发一箭。
这一箭用了白震的全力,只是到了白纯那里依旧是轻飘飘的手指一伸,便将羽箭准确的握在手中。
整个露台上的贵戚们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去聆听那如仙乐一般的箫曲,他们已各个表情肃然的站到龟兹王白震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们的王上,俊逸的美目中敛着浓重的戾气,那苍白的脸色,紧紧抿着的唇,现出了他们的龟兹王心中怒意。
当白震连发三箭,那寄托着无限恨意的羽箭均被白纯轻巧的握住后。白震猛地将手中的铁弓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拿弩来。”如果刚开始,白震让侍卫拿来铁弓,语气还算平静。那么此时,任谁都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白震的盛怒。因为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白震平日那温和的嗓子直接被吼了出来。
几乎是话语刚落,一把精巧的弩弓就已放在了白震的手中。早在秦汉弩弓就已可以五箭连发,而此时拿在白震手里的弩弓已可以做到十五箭连发。
白震没有任何犹豫,将弩箭对准那正把玩着手中握着三支羽箭的身影。更没有任何犹豫,迅速的按下弩弓发箭扣袢。
众人只听得“嗖嗖嗖……”一连弓箭被射出之声,就看着一串长长的“黑线”朝着宫阙之上的人影射去。
血月之下,绯红薄纱的衣袂裙角迎风飞舞,那漆黑如缎一般的长发随着风起任意飘散。一把散着盈光的紫玉箫轻柔的捏在手中。箫曲始终如山间涓涓细流。纤细而又绵长。
曲子没有断,此时的小初好似完全看不见也听不见周遭发生的事,她将自己的思绪全部投入进了这一首《月出》之中。婉约中带着一丝思慕的忧伤,悠扬中带着一丝爱慕的心潮。这便是当初的自己。瓢泼大雨中,那一堵倒塌的坊墙,那一个站在房墙内面无表情的他。如果当时他迈出了坊墙,也许今天一切的一切都会完全变了模样。
只是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假设。就如沙漠中,月夜下自己没有吹奏这一首《月出》,是不是也就不会引起当日白纯的注意。
几个月的谋划,今夜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一曲《月出》。
白纯完全感受到了小初的这一曲《月出》与平日里投入的情感有所不同,但是他没有细追下去,只因为他已看见由白震的弩弓连射过来的首尾相接的十几支弩箭。
开始的那三支羽箭只当是白震让自己娱乐的一番,眼前这一串弩箭,白纯只当它们是舒展筋骨玩意。青蓝色的广袖优雅地对着月色挥舞了两下,手指灵巧如仙人摘星一般,优美而又闲逸的已将那十几支弩箭已全然被白纯揽进了广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