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笑道:“主公的马,我怎敢骑?再说我的‘白龙驹’也不差。”他拍了拍马颈,白龙驹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应和。
大军行至落凤坡时,雾气更浓了。两侧的山壁像被墨染过,只有窄道中间透着点微光。庞统忽然勒住马:“这地方不对劲。”
话音未落,山上响起一阵梆子声。紧接着,箭如雨点般射下来,密密麻麻遮住了雾气。
“保护军师!”亲兵们举盾上前,却挡不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箭。一支冷箭穿透盾牌,正中庞统的左臂。
“是张任的埋伏!”庞统忍着痛,拔剑指挥,“快退!”
可窄道太窄,前军被箭雨挡住,后军还在往前涌,顿时乱作一团。又一支箭射来,这次正中庞统的胸口。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箭杆,上面刻着“蜀”字,忽然想起刚出荆州时,诸葛亮给他的锦囊,说“入川若遇窄道,当慎行”。
“主公……”庞统望着刘备的方向,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咳出一口血。他从马上摔下来时,看见自己的白龙驹也中了箭,倒在地上抽搐。
“军师!”刘备在后面见庞统中箭,目眦欲裂,提剑就要冲上去,却被黄忠死死拉住。
“主公不可!”黄忠吼道,“前有埋伏,冲上去也是送死!快撤军!”
荆州兵且战且退,退到涪城时,才发现庞统已经没气了。他的羽扇掉在落凤坡的泥里,被乱马踩得稀烂。
刘备抱着庞统的尸体,坐在涪城的衙署里,一夜白头。帐外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像极了庞统生前摇扇的声音。
“主公,”黄忠走进来,盔甲上的血迹已凝成黑褐色,“张任在落凤坡扎了营,扬言要为杨怀、高沛报仇。”
刘备猛地站起,双股剑在手中抖得厉害:“传我令,全军缟素!不拿下雒城,不杀张任,誓不罢休!”
可雒城终究难攻。张任凭借地利,死死守住城门,刘备攻了三个月,损兵折将,却连城墙的砖都没敲下几块。
消息传到荆州,诸葛亮正在灯下看地图。听闻庞统阵亡,他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掉在地上。
“军师?”赵云走进来,见他脸色惨白,“您没事吧?”
诸葛亮摇了摇头,眼中的红血丝比灯芯还要密:“主公在涪城受挫,我得去一趟西川。”他对赵云道,“云长,你守荆州,切记联吴抗曹。我带张飞、赵云入川,助主公夺取雒城。”
离开荆州的那天,长江的水涨了潮。诸葛亮站在船头,望着北岸的城楼,那里有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在风中闪亮。他忽然想起庞统在赤壁时说过的话:“孔明兄善守,我善攻,咱们一守一攻,定能助主公成就大业。”
如今,那个善攻的凤雏,已永远留在了落凤坡。
张飞、赵云入川后,兵分两路。张飞用计收了严颜,一路势如破竹;赵云则平定了江阳、犍为,与刘备在雒城下会师。诸葛亮到来时,刘备正站在帐外,望着雒城的方向发呆。
“主公。”诸葛亮走上前,羽扇上沾着蜀地的尘土。
刘备转过身,眼眶通红:“军师,是我害了士元。”
“主公节哀。”诸葛亮望着落凤坡的方向,那里的雾气似乎永远不会散,“士元虽逝,却为咱们铺平了路——他的死,让西川百姓看清了刘璋的无能,也让咱们有了伐蜀的理由。”
最终,雒城还是被攻破了。张任被擒后,宁死不降,刘备含泪将他斩了。行刑前,张任望着落凤坡的方向,叹道:“我杀了凤雏,也算对得起刘璋了。”
拿下雒城后,刘备的大军直逼成都。刘璋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荆州兵,忽然想起王累的话:“放刘备入川,如引狼入室。”他打开城门投降的那天,成都的百姓夹道欢迎,没有人哭,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暗弱的刘璋,早就该让贤了。
进入成都的那天,刘备特意绕道去了落凤坡。庞统的墓前,新栽的桃树已开满了花,淡粉的花瓣落在墓碑上,像一层薄薄的雪。诸葛亮摆上祭品,对刘备道:“主公,士元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刘备抚摸着墓碑上“汉军师庞统之墓”几个字,忽然明白了庞统为什么执意要走那条窄道——他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刘备夺取西川的决心。
“士元,”刘备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我会用西川的百姓安康,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风从落凤坡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飞向成都的方向。那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开启,而凤雏落坡的故事,终将与赤壁的火光、荆州的月光一起,刻在三国的史册里,提醒着后来人:霸业的背后,总有英雄的牺牲,像落凤坡的桃花,年年盛开,年年凋零,却永远映着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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